忘了华阳宫般,日日只顾饮酒作乐,反正内有赵高替他执掌大局外有章邯和王离战无不胜,他也乐得醉心花酒不涉朝政。

既知赵高暂时没有动华阳宫的心思,隰路也就命人暂停了四处纵火的行径,多少是劳民伤财的活计,闹得咸阳城太过混乱,于我们并无什么好处,不过徒增国人损失罢了。

晚宴颇酣,饮酒罢,弟兄们闹着在殿内蹴鞠,不善此道者便远远围了一堂,看个热闹,时不时拍手称快。

饮酒罢,我抱着幼君在正座吟唱起小调,喧嚣的殿堂之内,无多少人关注我们几个,故而幼君倒也唱得畅快又开心。我教她的,无非也就是《蒹葭》、《有女同车》之类,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想的,忽而就哼起了《山有扶苏》,将将起调,画眉便捻了块枣泥糕塞到幼君嘴里,“幼君,你也唱累了,吃点儿东西再接着唱啊……”

幼君将枣泥糕吐出来,不明就里,抿唇别扭道,“我不累,画眉姑姑你拿枣泥糕堵我作甚?”

画眉低声在幼君耳畔呵了句,“既知道是堵你,别唱就行了,何苦还问我一句。”

画眉小心翼翼觊了我一眼,见我并无多少异样,才稍稍放了点儿心。

扶苏儿,又是一岁了,你与你父皇当真好狠的心,离去这么久,二人当真不牵挂我半分?这许久的时日,只入梦过一回……

我倒是比较担心紫菀的,见她眼睛不断眨着悲戚模样,悄然起了身去,默声退下了,也不知应当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若然说了,少不得又是娘儿两个抱头大哭一场罢?可前几日,偷偷去瞧精卫时,精卫是叮嘱过我的,再不该见眼泪了……

画眉怕幼君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虽是童言无忌,但也容易戳到人最软的那块肉里去,故而早早牵着她去和弟兄们嬉闹了。

留下我与钱桀这个老狐狸、隰路还有婴四人围在一团,瑞兽散出暖暖热气,从前华阳宫的炉子杜鹃都会给填些香料的,她走了之后,这寡淡无味的暖炉也只作供暖用,再无撩人心扉的异香。

钱桀摇开兽炉盖,铲了铲内中炉灰,又新添了些炭火进去,“听说了没,章邯倒也能打,将陈胜大军打得节节败退直至向项羽求援。”

我听着项羽这名字有些别扭,许是从前总称呼这些人为楚贼项贼,陡然有人呼他名讳倒叫我有些不习惯。而此人人送外号霸王,可见也是个难缠之辈,不知将来攻进关中的会不会是他。

我点点头,“章邯的雄风我倒是一直有耳闻,国人称他是王翦再世,可见他着实也是个将才。”

“章邯领兵作战是如何模样我不晓得,但我那兄弟王翦,诚然是我钱桀这辈子最钦佩的人。”钱桀说着,乐呵呵笑道,“王翦再世?且不说他才能可能与王翦比肩,这人品嘛,我看能及得上我兄弟的人,着实不多……”

隰路憨憨笑着,他从前就是王翦的旧部,旁人提及他旧时将帅的盛赞,他听得似是在夸他自己般的欢喜,故而笑得格外腼腆内敛,大块头络腮胡的面上,且透出几分青涩后生才有的娇羞来。

钱桀夸完王翦,忽又正色盯着婴,问道,“公孙婴可要把握住这难得将才,将来必不该辱没他才是。将易立,但良将难寻,有勇有谋的猛将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婴微微怔住,我们素来很少谈及继位后该做之事,虽杀二世而立婴为三世是早在算计之内的,可不到适宜时机,我总觉不该过早灌输给婴太多压力。

尴尬着默了片刻,钱桀摆摆手嗤笑我们,“怎么,杀二世而立三世是迟早的事,缘何避讳起这个来?”

婴叹息一声,将斛中酒在炉前洒下,也不知是在奠谁,悠然问道,“李斯死了,二世和赵高也不该再苟延残喘下去,我们该想的是可有万全之策杀二世而得拥护,是也?”


状态提示:032.王翦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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