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透着柔软,凝落在她的小腹上。何其扎眼?不是吗?
言不心疼,怕是自己都骗不过自己的。
我不怕阿房怀上阿政的孩子,如今新王未加冕,根基都尚未形成,更莫谈稳定之事。故而,我不担忧阿房会威胁到我的地位。
即便,阿房先我有了孩子,我也是不担心的:子楚原先还是个不得宠的质子,却屡得奇缘而成为秦王。如若那太子之位合了我的意,无论之前有多少长子嫡子,我皆能毁掉!
眼神中隐隐透出一抹凶光,却被阿政悄然收入眼底,他温声让阿房回去了,留下我与他二人,只单指关节扣动着桌面,面容颇为不悦。
“你这两日,去相国府了?”他的脸上写满不喜。
我深知他亦初初显露身手,我的一番行动,定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的。遂乖乖嗯了声,答道,“陪祖母去听风楼听了一回安国君的戏文,祖母因我先前与吕不韦结怨而带我去相国府认罪一番。我看那相国府门客如流水,不禁想去听几回各国能人言谈。”
我的行踪是瞒不过阿政的,即便瞒过了,若哪一日他有心查,发现我骗了他,不定会如何处置我。
自幼饱受欺凌,导致如今的他依旧有几分疑心病。如若不然,他亦不会时常提防着我回去害阿房了。
可怜我对阿房,目前是没有半分伤害的心思的。为人处世,我喜看一个缘字,与人相处,第一也看这眼缘。形如阿房,即便我看见她第一眼便知她是阿政护在掌心之人,我却对她半分厌恶不起来。只因她那双澄澈的眸,清亮亮直透到心底,丝毫无矫揉做作之态。
不似白薇,我见着她第一眼,便觉此女子并非善类,十分不喜。
“那你去听了一回门客高谈,感觉如何?”阿政继续问我道。他的语调还是冰冰的,显然,他并不相信我的说辞。
“我穿了一袭女装去,只将吕不韦又气了回足的,将我赶出来了。”我自嘲着冷笑几声,“他不是不喜女子听说言谈政务嘛,我明儿个便偏偏的还要去。我只换身衣衫,戴个斗笠蒙上面纱,看他如何再将我赶出来。”
他瞟了我一眼,疑惑还未完全消散。
阿政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的,因他便是最过刚硬的那个。
祖母常教我说,过刚易折,让我缓缓引导阿政的性子柔和些才是。可不曾想,如若他也成了那左右逢源之人,那他可还会是我心中的嬴政?
梧桐树亭亭盖了满宫,我这青鸾宫内,最不乏的,大约就是梧桐树了。
自古凤鸟只栖身于大梧,青鸾宫这名字已然够明显,加之满院梧桐,含义之明显,不言而喻。
我与阿政就坐在这青翠梧桐之下,悠悠然的喝着茶,我算计着如何为他谋取江山如何分享他的宠爱,而他,或许正筹谋着铲除奸臣、君临天下罢。
他独自斟茶的模样有几分孤寂,即便我就坐于他对面,可我亦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凉薄。
偶尔也会念想,他的幼年是如何过来的,可曾有我的幼年坎坷?我的幼年,也许不算坎坷罢,至多,是失去至亲之痛罢了,双亲离去在先,尔后还有……
帝王的成长之路,又有哪一个是轻松的,即便成长为人中之龙,可能呼风唤雨耀武人间的时间,又能有几哉?
或许,是昭王将他子孙的寿命都活过去了罢,这才导致前两位君主都不长寿,而幼王继位却无力控权。
忽而脑海中闪过一抹紫色,我方想起嬴成那厮,随口一提到,“汝弟嬴成近况如何?前几日我去万安宫,偶遇相国带他去见赵太后。”
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换上了然的神情,“我便说他这段时日如何往朝堂跑得这么勤快,原,是因着想着摸我母后的足踝啊!”
不屑,满目不屑,我知他是未将嬴成放在心上的。
他大意了,我却不敢疏忽。当日若非先王强行将阿政塞入祖母宫中,阿政的聪慧机智深得祖母之心,如今该做这秦王的,怕该不是阿政。
“可叹,真当他能有父王那般运气?”阿政的语调颇为讥诮,却听得我也忍不住偷笑。
“即便他不是障碍,可阿政,赵太后总是该时常顾着的。她不喜参政,到底大秦政务落了一半大权在她手。若你执意为阿房与她呛,吃亏的,只能是你……先王三得奇缘,皆成众人谈资,且不论他嬴成有无那份心思,防范着点儿,到底是好的。”我如是说道。
阿政未再回答我,只捏着茶杯,陷入沉思。
复又坐了一回,许是心中愈发不痛快了,他只丢下茶杯离了青鸾宫。
待阿政离去,阿房才缓缓出来,精卫端了两盅安神茶与我,轻声交待道,“我亲自熬的,不曾离过半步。”方缓缓退下。
长期犹如软禁般的生活,阿房早已对周遭事物疑心重重,不安得紧。精卫此番言语,不过意安抚阿房,在此处是再安全不过的。
“我就是个麻烦!”阿房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只会给你和阿政添乱。”
的确添乱。我内心腹诽,却不忍再伤她心思,只得安慰道,“可你还能让阿政笑。”
闻言,她绽开酒窝轻轻笑了。
看着她眉眼盈盈的模样,我想,如果有必要,杀了她我也是下得了手的。只可叹,我才入宫闱多久,心却愈发狠得不像原先的我了。
只因他是这大秦的王,我便愿为了他成为王后!如若当年他不敌嬴成受宠,只得封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