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发了疯一样的喧嚣着,悠悠的将我从一场又一场接连不断的噩梦中拽醒过来。
我悠悠然睁开眼,才惊觉,这现实比噩梦更可怕还可憎三分。
咸阳城,不知不觉间,更天改地。
这方天地,再也没有秦始皇了,有的只是个四不像又忘八端的秦二世。
阿政没了,扶苏也没了。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我想到了死。
精卫守在我床边,昏昏欲睡。见我睁了眼,她惊喜又心疼的唤道,“夫人,夫人您可算醒了,您心律不齐梦中哭号了好几回,婢以为,婢以为你会就此一睡不醒了。”
我咳了咳,随手扯过帕子捂住嘴,哀声喑哑着嗓音道,“还没死,但也差不离了,心早已死了。”
精卫闻言,再忍不住幽怨呜咽起来。
“去罢,我渴了,想喝些热水,去替我烧些热水来。”我对精卫撒谎道,“不必唤画眉她们进来,我想独自一人静静。”
精卫哽咽着抹了把泪,答应着就端着壶去烧水了。
我颤颤悠悠的松开手中帕子,那上头带着咔出的痰,里面混着丝丝血迹。我起了身,翻开柜子,找出他生前最喜看我穿的那一身鹅黄衣衫,缓缓更衣。坐在铜镜前,妆容点正,青丝绾好,只拿了曾经他赠给我的代表他情义的血玉凤笄饰之,冲着铜镜里那面如金纸的人浅浅一笑。
取白绫,悬之于梁,系结,踩案,悬之于梁上,脚下狠狠一发力,将小案蹬开。
卡喉的滋味,卷夹种种仇恨,一幕幕犹如闪电般的从我眼前流窜而过,还有曾经美好的,我多想伸手抓住!那些我恨的,我还未来得及将他们千刀万剐……
不!我不能死!
犹如历经一世般的感觉涌过之后,我早已被那白绫折磨得气息所剩无几,可求生的毅力也在脑海中炸开来!我绝对不能就此轻易的赴黄泉去!大仇未报、不得因果前,我绝不让嬴胡亥那个奸佞之辈得逞,他休想踏着吾儿的性命安坐皇位!
我挣扎着,拼尽吃奶的力气发了疯一样的拽着白绫,挣扎着身形将脑袋向后仰去。承重之绫,缓缓向前滑脱着,终于不受力顿然脱开,我再难撑住,直接从高处跌落下来,险险摔下,差点就磕上那被我踹开的案角。
险之又险,我总算捞回了一条小命。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缓着,我的脑壳里飞速流转着这一切到底是何因果,但我可以捋清的是:嬴胡亥定然不是那个应当继承皇位的人,若然阿政有立遗诏,那也不应当是立嬴胡亥为二世,十之**,应当是立扶苏为皇储。如此,那嬴胡亥想要继承皇位的话,吾儿扶苏就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说什么扶苏是自杀身亡的,可扶苏死的时候,有无可作证的人在身侧都说不清,只怕并非自杀,而是他杀。
我心中笃定此局,便决心下手彻查,若然此中当真是嬴胡亥捣鬼,那弑子之仇,我定以血还血!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咳嗽两声,呛着这最后一口及时的气息,努力抚平着胸口。
门被推开来,精卫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夫人,怎么好端端的又咳嗽起来了?”待她看清楚她眼前的景象,悬挂于主梁之上的白绫,凌乱在地上的我,她惊慌得手中物什也没端稳,白瓷碎了一地,她惊声哀唤道,“夫人,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我好气又好笑的冷哼着,“想不开的时候已经过了,眼下,我只想杀了害吾儿丧命的那些人!”
扶苏,吾儿扶苏,我甚至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在你父皇离去之后不久,就此也随他去了?你虽忠孝,但不至于愚孝愚忠,莫不然,你从前也不会有那份胆量,敢以焚书坑术士之事将你父皇顶撞得毫无颜面。怎可能,因一道不明缘由的圣旨赐你自裁,你就当真自裁了?
我自己的儿子,我比谁都清楚。心性柔善、优柔寡断纵然是你,可大义凛然、身手卓绝、仁义盖世依旧是你。
我聪明伶俐的儿、我英武盖世的夫,绝不可能在朝夕之间,就似顽笑般的都离我而去!这其中的阴谋究竟多深、操纵者又如何规划周全,都不是如今毫无头绪的我可直接揣测的。那,便让我这作妻子的、作母亲的未能陪着你们一同去了的人,将尔等所有承受的冤屈不甘和蒙骗,都一一讨回来!
精卫心疼的搂着我,低声啜泣着,“夫人,您何苦呢?如今大势已去,此刻只怕胡太后和那二世皇帝正在宫内耀武扬威呢,单就你我几人之力,又如何能将这已改的天地撼动分毫?”
我冷笑,毅然卓绝,“精卫,可别忘了,先年祖母将你们几人赐予我的时候,哪一个不是精心挑选的?青鸾宫,纵然人数尚寡,但合一宫之力,虽不得改天换地,将天捅破个口子,也未可知。”
精卫总算也冷静了点儿,敛起哭声,睁大朦胧的眼眸问我道,“夫人下定决心了?”
“我心不改!”我毅然道,“哪怕鱼死网破,我也决计不让害吾儿性命之人好过。”
我负了阿政之意,他好不容易一手打拼下来的大秦万里河山,我怎忍心看他被一个不知长进只知玩乐的人操纵在手?冥冥之中,我似乎也明白过来,卢生啊卢生,纵然你罪无可恕欺君罔上,可而今看来,当初你带回来的那个符谶,预言着“亡秦者胡”,却是不假的。
从前,阿政揣测再三,以为胡人凶残贪婪,是秦最大的威胁,这才北上修筑长城。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