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平原上的天总是蓝得格外诱人的,太阳才露了半张脸儿,就将天上稀薄的云霞染了个通红透亮,仿佛老天也在为这一双人的喜结连理而欢喜。
日渐入夏,日头渐长,好在我在咸阳宫时也是习惯了早起的,这才得以一览这辽阔的美景。
王翦携手出来时,将士们不怀好意的凑过去,只说王将军一夜似又年轻了不少,想来是昨夜被甘霖浇灌后,滋润了不少,到底,还是年轻的躯体最好。
元曼自幼生长在宫闱中,哪里禁得住将士们这样粗糙不入流的调侃,登时只将一张脸羞得绯红,握着王翦的手又紧了几分,臊得不敢抬起头来看人。这小丫头,如今也成了新妇,却才初初学会了“害臊”。
王翦握着元曼的手,表情和动作微微有些僵硬而不自然,却还是将一群不怀好意的将士们支走,这才领着这小女人行至我面前,将一木函呈递到我面前。
我自然知道这是何意,心照不宣的将这木函收下,让画眉拿去一旁验过了,才从王翦手里牵过元曼,母女两个去一边叙叙话儿。
看见王翦和元曼儿携手的样子,纵然一个花发一个青丝,一长一幼,却也莫名的在这一片天地间显得那样的动人。此刻,我想我终于是释怀了的,看见王翦和元曼儿感情好,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两个,虽然相去甚远,可站在一块儿,却也般配。
“母妃在这儿耽搁不得多久,即刻就该启程返回咸阳了。今日见你与将军感情甚好,母妃也就放心了。为**者,从此你便不再是公主,莫要再将在咸阳时的那般跋扈脾气撒到王府去。尤其,你们的感情来之不易,当格外珍惜才是。”我如是嘱咐到,心里带着满满的祝福。
元曼儿面色有些羞红,只低着头轻声娇羞的“嗯”了声,才继续道,“儿臣知道了。”
“尽管已为人妇,但我的好孩儿,你该记住,你的母亲是栖桐夫人、你的父亲是大秦的国君。相夫教子固然重要,可母妃和你父王都希望,无论到哪儿,你都不会受星点委屈。”我牵着她的手,莫名的觉得,此刻不想松开手:女儿长大了,已经跟着别人家去了,再难在膝下承欢,总归是不舍的。
将这一番支持她的话说完,我方更能体会当初祖母为我备嫁时候的用心。那一声“哀家虽是太后,更是你和政儿的祖母!”仿佛就是昨日的情景般,她在我耳畔喃喃念叨着的,不动声色的暖人心扉。
可喜元曼儿这孩子总是特别懂事的,尽管已为人妇,待我的态度却也不曾改变分毫,我有些动容的时候,这丫头抬起头来,却是噙着满眼的泪花。
“母妃,儿臣,都记得。”她声线有些哽咽,“儿臣会好好照顾自己,更会好好照顾将军的。只是从此,儿臣再难得机会在母妃身前尽孝了,母妃经常脑壳疼,应当更多注意些身体才是,您还将精卫调给了父王差遣,也莫要只顾着父王,而耽误了自己的身子啊!”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我却禁不住心头甜甜,只捏着她的手拍了拍,“咸阳宫里要什么没有?还担心少了个精卫母妃就照顾不好自己了不成?倒是你,这一路跟着王将军,跋山涉水而去,更有危险苦难重重,难为你这孩子了。”
我摸着她纤嫩如青葱般的玉手,叹道,“这一双儿芊芊玉手,可是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才养得这样的好。也不知这回你随着王将军前去伐楚要多久,母妃只盼着,你再回时,这双手儿还是如现在一样漂亮。若是比现在糙了半分,母妃可要问王将军的罪!”
她哭着惹得鼻子有点发红,却也沾着湿润的睫毛绽开一个甜蜜的笑来,“母妃说的什么话,将军是个体贴人,定然不会叫儿臣跟着他吃半点儿苦头的。”
是了,王翦是个体贴人,怎会叫元曼吃苦呢?却是我多操心了。
可为人父母的,哪儿有不操心的道理?即使到了那一日,孩子也开始生了白发,也开始长起了皱纹,可在父母看来,却也永远只是自家的小孩儿而已。
元曼儿如今笑得十分甜蜜,我见了也是欢喜的,好歹了宽了宽心,“再不济,这一路也有茵陈跟着你。好丫头,茵陈自你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跟着伺候她,现如今又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主儿,处处为你担忧为你心急,你可万万要好生待她才是。若然有了她中意的人家,也莫拦着她找个安稳的窝儿落脚。”
这一点,元曼却考虑得比我还细致,“这儿臣都知道的,儿臣每每都恨不得将茵陈给撵去嫁人,可这女人不识好歹,非要赖在我身侧,说等儿臣嫁了人她再嫁人。现今想来,许是还没遇着中意的人家罢。儿臣得空,也会好生给她物色物色人家的,茵陈跟了我这么多年,她若有心嫁人,儿臣定不会亏待她。”
母女两个的小叙十分短暂,浅显交待了几句之后,我也再不能做耽搁拖延,元曼和王翦目送我上了车马,互祝安好,就此别过。
这一路的颠簸,我几近没能熬过身子虚弱,回来便立时躺倒了,连送那一方落红给阿政,都是让画眉代我去送的。尔后,便是霜打了的茄子般的躺在青鸾宫里,睡着起不来。
当夜,阿政便来了,见着我无精打采模样,却是拿捏着戏谑道,“见着老情人儿娶了自己女儿,怎么,吃味吃到病起来了?”
我本来就脑壳疼得紧,昏昏沉沉的,有些不悦道,“不过是路上颠簸了些,熬了几日没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