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仿佛瞬间揣了三只兔子般,砰砰乱跳着,几近快从胸口蹿出。他严重的锋芒,就似一把弯刀般,扎入我的眼,恨不得将其剜出!他难得的,唤我的全名,语调还这样严肃!
我摆正衣裙端庄跪下,请罚叩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妾自知不该误导公子高,更不该左右公子的思绪,妾知错了,还望大王从轻处罚。”
“该处罚的,又岂止是你轻易误导孤的公子一事?”他的鼻尖哧出不屑却又冰凉的冷气,“你以为,政当真不知昨夜你去私会过那刺客吗?”
我只觉得咯噔一下,心陡然变凉,元曼这丫头还当真说中了,阿政生性多疑而喜猜忌,若是不晓得我曾会过荆轲便罢了,但凡晓得,少不得要刨根问底的问一问此事的。
可,如今我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若是同他说实话,说我晓得荆轲是做了完全的打算要刺杀秦王的,恐怕今日毙命的就不止是荆轲了!
“妾昨夜是会过荆轲大哥,不知大王是否还记得,秦王政三年的时候,妾出宫时曾险些被刺客要了性命?彼时,就是被荆轲大哥出手相救,妾昨日回宫时,在宫门口认出荆轲大哥来,得知他想投奔大秦,故而便相邀去华阳宫小酌一番叙一叙旧。”我随口胡诌道。
秦王政三年,距今已有十七年,但愿阿政的记性不要那样好就是。当年我也只是打了个马虎眼,随口敷衍受伤被人救了,如今恰好能将此事接上弦。况,秦王政三年的时候,他心尖尖上的人儿可是赵阿房,待我并不甚用心,但愿他不要将往事记得太清晰罢!
果然,他的表情微微滞住,似是在怀疑的模样。
可他也不是那样好轻易糊弄的,只是怔住片刻后,又微眯着眸子,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继续问道,“可侍卫来报,昨夜你曾带着刺客入过咸阳宫,你又作何解释?”
“从前相识时,此人只晓得我是秦之公族贵胄,并不知晓我的身份是什么。昨夜小酌,我告知他我乃秦王身边的栖桐夫人,更问他若当真诚意投秦,可否归于我麾下……”
我只作支支吾吾的解释着,面上冰凉一片,想必此刻若有块铜镜摆在我面前,我该瞧见自己白的骇人的面色罢?可这慌还没能圆过去,“他不信我,以为是我在吹牛,言说只要我能带着他在咸阳宫内兜一圈,听到宫人都称我为栖桐夫人,他便信我。”
他的面色虽然依旧不悦,可相比之前的震怒模样,却是缓和了不少。
“最好是如你所说!”阿政低声喃喃着,低沉的嗓音似只咆哮的怒虎,“若政晓得,你口不对心……”他顿住,会怎样处置我,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我揣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可那也定然是相当复杂的。
我也不知我的眼眶是什么时候红的,只是在开口说最后的话时,语调不自觉的哽咽,“阿政若是信不过我,又何苦来?青凰自问这么多年,从未做过半件对不起阿政的事,以后也绝不会做半分对不起阿政的事。昨夜引奸佞入室,青凰亦是没想到的,青凰好心办了坏事,该如何处罚,全凭阿政定夺。”
他闷闷的,看了我许久,却终究没有说出任何惩处我的话来。
“荆轲,已被政下令**了,你昨夜之举虽然欠妥,可毕竟也是为了扶苏儿,况,昨夜也未酿成什么大错!罢罢罢!此番就此作罢,只是青凰,你该记清楚你的位置,纵然你有不弱于高祖母的心智手段,可政,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女子!”他如是说道。
我嗦了嗦鼻子,“既有秦王政,这世间再有手段雷厉之人,也不过是多余。”我耷拉着脑袋,自认了一回怂。
他点点头,这才起身,欲离去,却又在门口驻足回眸望了我一眼,略带沉重的目光扫了我一回,“哦,政今日来,也是想让你替孤办件事的。上九宫,孤已下令赐给伊良人了,即日起,晋封她为伊美人,改打点的一切,你替孤给她打点过去罢!”
上九宫?伊美人!
待阿政的背影消失在青鸾宫,我才有气无力的跌坐在地,感慨着劫后余生,却也反省自己:近来太过猖獗,饶是他纵我容我,也不得不忌惮我了!上九宫里伊美人,就是他对我警告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