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曼不得上殿,今日这惊险重重,她也去寻扶苏的时候,听扶苏诉说的。
荆轲面圣时,因身怀两件重宝,阿政素来注重礼宾,着朝服以九宾礼待之,荆轲得此隆重礼遇,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神色。而他身侧跟着的那名唤作秦舞阳的壮士,其实早已有畏惧与胆怯模样,可荆轲却丝毫无胆怯之色。临危不乱、不畏强权,此为勇!
以樊於期的人头博得阿政的信任,从而能够再拿燕国地图凑到阿政的身前,将匕首藏之于图册最深处,把握好最准确的时机以匕首刺秦王,此为谋!
匕首上淬毒,以犬试之,见血封喉。可见燕太子此番派遣的行动,本就是决心要了秦王的命、不留一丝生还的可能的,可那匕首,划破了阿政的衣袖,三番两次都未能刺中阿政,此为无奈之举。他既决定刺杀秦王,总该还是有个刺杀的样子的,他答应了燕太子要杀秦王,他做了,可做没做到,这就不是他的能力范围内能决断的。而我相信,以荆轲的身手,不可能三番两次刺之都不能划破秦王的半寸皮肤,可见,他是故意避之。
夏无且以药囊掷之,情急之下准头倒也还算准,可隔了那么远一个小小药囊竟能将匕首砸得脱手,我就更不相信了:当年画眉以石子掷阿政的手想救我,阿政手卡在我脖颈上死死地,哪怕是后来肿胀得那样厉害,当时他都是未松手的。若然当真有刺杀的心思,怎会匕首都抓不稳呢?呵!
阿政身佩长剑,三两回都没能拔出来,况慌乱之下,根本就无闲暇专心拔剑,只顾得上匆匆躲避着荆轲的匕首。待荆轲的匕首被打落之后,他才得以稍稍冷静下来,将长剑拔出,击杀荆轲。荆轲竟也留下这么长一段时间给阿政拔剑,未来得及将地上的匕首拾起,这也诚然有些好笑。
尽管这样漏洞百出,可这一场乱糟糟的戏,也算唱了个圆场。
听闻,他被阿政刺了八剑,伤横累累倚柱滑下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着继位难听的词儿,却也字正腔圆的将那骂人的话儿都骂得掷地有声,直骂得阿政面色漆黑暴跳如雷。
庆卿啊庆卿,最后,你却也不算负了燕太子罢?到底,你还当着文武群臣和秦王自己的面,将这高高在上的秦王给骂得连娘都认不清呢!此番壮举,天地间怕是除却你之外,再无任何人能做到了。君威不容亵渎,可也被你羞辱了不是?
听罢这跌宕起伏的故事,我心里亦是百感交集,说什么都觉多余,唯有一声叹息,算是最后对我这位荆轲大哥的叹惋。
“他是个英雄,也不知燕太子到底许了他多大的恩情,才能让他舍身刺秦!”我苦笑两声,是对英雄的钦佩,亦是对自己当初未能留下他的惋惜。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时,青鸾宫内雀子却忽而腾飞,叽叽喳喳一片然飞走。
小监的尖细嗓音报着门,却是阿政摆架青鸾宫了,先前我再多的感慨此时也不敢再表露半分,况而今元曼来同我说了阿政遇刺的消息,我岂敢表现出半点异象?
那小监的嗓音还未落下,我就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火急火燎的奔向阿政扑进他怀里,痛哭流涕道,“阿政,你可算回来了,方才元曼同我诉说那歹人刺杀之事,青凰听得心都快颤出来了,阿政你可还好,是否无恙?”说着,我拽着阿政佯装仔细检查起来,“快让我瞧瞧,可曾伤着?”
余光不经意间撇到元曼的脸上,这小丫头咂舌只剩下一个“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