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堪堪叫人凉透了心神,告诉芈青萝,大王待她的好,不过都是基于我疼惜她多几分,阿政因我怜她才顺水推舟的也多施舍与她几分。
施舍,好一个凉薄的“施舍”啊……
芈青萝原本是跪着的,听到阿政的这句施舍,只绝望得跌坐瘫软在地。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王是要杀了妾吗?”芈青萝冷冷的问道。
阿政冷笑两声,“你觉得,孤会允你再继续活着吗?”
被逼到了尽头,芈青萝深知再无任何情分可讲,她的姿态,反倒有些无所谓起来,“罢了,我又何尝不知,你待我从俩只是施舍而已!闹到如今这般地步,是我做的最坏打算,大王想杀我也好,姊姊想杀我也罢,只是,都不能叫你们如愿了。”
阿政的眼里燃起怒意,只因有人说他之所想不能如愿。他自坐稳了秦王的位置,哪样东西不是想要就必然要得到的?如今,一个再无半分权势的女子,叫嚣着说他杀不得她。
我压了压阿政的手,示意他听芈青萝继续讲下去,才听她悠然开口道,“大王与姊姊都是聪明人,想必骊山之变,姊姊险些丧命之事是我所为,你们早已心知肚明。不管是念着旧日恩情也好,不想高儿失去母亲也罢,如今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恩情不复、高儿别母,芈青凰,你是当真算计好了一切,只等着我往这套子里钻呢!”
她冷笑了两声,“只可惜,你算漏了的是那份图册!”
图册!在地宫失踪了的图册!
我听得心都为之一紧,这一回,倒是阿政颇为安定的压了压我的手。
“我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故而,我也早早的在这宫中安插了些暗哨。但凡我身死了,那地宫所藏大秦图册、大秦之兵库和军需防备,等等重中之重,自会有人往余下五国各发一份去!”她慵懒妖媚的模样捋了捋鬓发,轻声笑道,“哦,如今只能算四国了罢?赵国,怕是也不长远了……”
我先前一直担忧、却又一直被搁置了起来的,就在于此。原以为她只有杜鹃一个暗哨,可我怎能忘了她狡兔三窟的本性?
气氛正僵,可阿政则是微微眯着眼若有所思模样,并不急着和芈青萝周旋。不远处的门口,却是响起一声熟悉而又骇人的声音,“夫人,婢回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门口站定的一袭粗布短褐之人,却是杜鹃!前几日被谣传着坠楼而死的杜鹃!
当下青鸾宫便炸开来,众人纷纷退避着隔开杜鹃许远,生怕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魂给捉了去。这陡然退避开的一条道儿,杜鹃不甚意外的模样,只是双手有些局促不安的绞在一起,缓缓上前来。跪在地上的秋怡许是受了惊,竟有些不自觉的软了一下。
杜鹃站到我与阿政身前,端正跪好,“婢已经知错了,公主年岁还小,婢不该与孩子置气。况,因为婢负气觉得受了委屈,一声不响的就偷偷回了家,被父亲呵斥了一顿,自觉做错,特回来认错。”
鱼,给够了饵便会上钩;人,利益对口就能合作。
我装出有些惊慌又颇为惊喜的模样,将杜鹃扶了起来,“万幸,你是因负气而离开了咸阳宫。如今你回来了,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杜鹃笑得稍稍有些牵强,瞥了跪在地上面色阴晴不定的芈青萝一眼,“方才婢进来前,老远就听到青良人在说什么地宫、图册,婢若没记错的话,青良人半年前是否是事关大秦之命脉,叫婢带出去给你先时父族的宗亲。青良人,你说的可是这份图册?”
“只无奈,妾当时在禁足期间,带不出去那图册,现如今,这图册还在青鸾宫好生收着呢……”杜鹃有些胆小的觊了我一眼,却是再不敢去面对芈青萝的眼。
芈青萝的脸,当即黑得同磁石一样!她本以为她抓住了的救命稻草,如今开来,却是无异于扎在她身上的又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