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唤作芈青凰,说起来,这名字还算是安国君“赐”的。我出生不满月,恰逢安国君和华阳夫人出游,路过我家门口便进来坐了坐,华阳夫人虽然无后,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于孩子的喜爱。
抱着襁褓里小小的一团,华阳夫人很是疼爱的说,“这么乖巧的女娃娃,不晓得以后便宜了哪家小子。”
安国君却只抿唇笑道,“夫人若是喜欢,将来大可为这孩子好好儿的看一看人家,为这孩子牵个好姻缘就是。”说着也凑过去和华阳夫人一起瞧襁褓中的娃娃,亦忍不住赞叹,“这女娃娃好生清俊,生而脱俗,将来若是缘到福到,应当是配人中之龙的。”
就因为安国君这一句话,我那平日里最是憨厚老实的父亲,兴上头来,硬生生的给我安了“青凰”这个名字,安国君只笑,“青凰这名字,这娃娃倒是当得。”
芈氏一族人才辈出,权位高者亦是层出不穷,我父亲的祖辈本就是无权势之人,嘴拙不善言辞更不懂圆滑世故,自是芈氏一脉里最默默无闻的。得一女,却给女儿却取了“凰”这一字,当时芈氏中没少人笑我父亲,说他是想攀高枝儿想疯了。
如若没出意外,无论我将来的人生是富贵是穷困,但我总该是在我父母亲的宠爱下,备受疼爱的成长的。
可天不遂人愿,五岁那年,许是父亲想为我的将来谋个好出路,以自己善兵器之道为由,自荐随军征战。哪晓得我那父亲时运不济,没多久便战死了。我母亲是个贞烈的主儿,一时晓得这事儿,悲从中来,三尺白绫便了结了自己随父亲去了。
父母亲就这么不负责的把我扔下了,小小年纪的我便成了孤儿,幸而芈氏一脉子孙昌盛,亦不乏心地良善之辈,见我年纪小小着实可怜,便收留下我了。可我终究是丧父丧母的不祥之人,因而投奔到了亲戚家中,也不受待见,偶尔倒是有几个长辈来看看我聊表怜惜,却不敢多见怕我冲撞着他们,下人们却是一个个儿的见风使舵,人弱便欺。
一年后的冬天,年关前后,漫天飞舞着大雪,府中忽然来了两个贵宾,看那门口的华丽步辇便知来者身份高贵。平日里府中客人虽多,不乏权贵,但是伯父伯母亲自出门早早候着迎接的,这却是头一回。我因着好奇,便趴在小门儿边儿窥探。
屋内谈笑风生,我只猫在小门边看着,也不敢喧哗。两个客人一男一女,看着比伯父伯母稍稍年长,衣着华贵谈吐不凡,伯父伯母对他俩甚是尊重的态度。
冬日里我衣衫单薄,因为太冷,止不住便打了个喷嚏,这一动静便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伯母瞬间变了脸色,伯父则是板着脸看着我。那妇人疑惑的问道,“可是你家姑娘?叫什么名儿呢?”
伯父正欲回答,我却蹦了一下,跳过门槛,直接走到那妇人面前了。我素来是个胆儿大的,只因着这一年被欺负惯了才没原来调皮的性子,但是见着这妇人,我却莫名的觉得面善,一时忘了伯父家给我定下的不得入正屋的规矩,径直进去了。
“我叫芈青凰,是寄住在伯父伯母家的。”我盯着那妇人,头一次自觉的开了口。
伯母此时脸色都青了,瞪着我只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进来捣什么乱?”
那妇人只很不屑的瞟了我伯母一眼,我伯母便收敛起来不再多言,她起身来,拉过我的手,坐到她身边。她身边的男子玩味着这名字,“芈青凰?”
那妇人笑了笑,大手包住我冻僵的小手,“青凰,我记得你的,你父亲当年便是听了安国君言你模样不凡,才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那男人也反应过来,“原来是故人之女,你父母亲的事儿我倒是也知晓几分,问询你的下落时得知你已被家亲收养,便没再问及,不想你却是到这儿来了。”
“天儿这么冷,怪道你刚刚打喷嚏了,如何不多穿点儿呢?小小年纪,身子骨儿本来就经不得折腾,这要是得了风寒便不好了。”那妇人没管男子的话,只将我抱在怀里又搂紧了几分,语气也更是柔软了几分。
我本能的往她怀里蹭,她的身上,有一种我渴求的温暖;而她,亦不嫌我衣着单薄脏乱,眸子里满是怜惜。
“婶子,你身上好暖,我可以多抱你一会儿吗?”我几乎是用哀求的语调说出这句话的,因为我怕伯父伯母不高兴,不许我在内屋待久了。
妇人轻声的笑,言语间更是宠溺了,“什么婶子不婶子的,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