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不欲多问之际,却瞥见李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冷言冷语讥诮道,“况,本就为吕不韦舍人,又是他亲自将送进宫的。如今谋判,大王未将吕不韦与连坐,已然是仁慈至极了。”
我没想到李斯会这般猖獗,乃至在我面前张狂,登时心里也冒起了无名火,不由得讽刺道,“是吕不韦的舍人不错,可我若没记错,李斯大人曾也是吕不韦的门客罢?若然不是那时得了吕不韦的举荐,现如今谁又会认得李斯呢?李斯大人此举,是否有些落井下石,太过为了?”
我还记得往昔李斯在吕不韦门中时,是多么恭敬姿态,可如今吕不韦失了势,李斯便这般暗中讥讽。我纵不是吕不韦的亲信,也有些看不下去。
“臣以为,夫人不过宫妃,不该参与政事,如此过问,已然越界。”这李斯倒是个硬茬儿,被我骂了两句后,反与我斗起嘴来。
我自来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豆腐,当下便顶了回去,“私以为,青凰不过一介女子,所问之事也不过因为往日与老师的旧交情,并未言谈朝政是非,也未出言干涉仕子官途,如何算越界?”
“够了!”阿政缓缓放下手中卷章,颇有些不耐的瞥了我与李斯一眼。
李斯倒是见势就收,慌忙退却两步抱手恭敬道,“微臣知错。”
我憋了个红脸,无奈之下也只能跟了句,“妾知错。”
“若无别的事,夫人便先退下罢。”阿政如是说道。
我得了台阶,自然顺势下了,却因着与李斯结了这口怨气有些郁郁,跺了一回脚,才回了青鸾宫。
精卫跟在我身后,也不说那李斯无礼,倒是议论起吕不韦来,“说起来,魏国的信陵君、楚国的春申君、赵国的平原君、齐国的孟尝君,个个儿门客逾千,为国带来人才济济。秦本无多少此类广纳贤才的公子,有了吕相国,也算为秦长了不少脸面。门下舍人几何我不知晓,但和夫人见识过几回吕相国门中客,倒也颇有几分佩服的。堪堪是著书成说,改一字者可领万钱,也知他门下皆为翘楚了。”
我点点头,却不欲与精卫将此事议论下去,只道,“李斯诚然未说错,吾等不过宫妃女流之辈,不该议论朝堂。况,如今吕不韦不再是相国,还是莫再唤吕相国了,以免到时候又徒惹大王不快。”
精卫点点头,不再言说。
不过半月,画眉传来音讯,说赵姬总算有了行动,闻言,我让画眉跟着线人暂且追去,并即刻将赵姬转移关押到了阳宫内。
不过事情不如预想的顺利,赵姬的线人寻去原本的地点时,孩子早已转移,想必是所为,线索就此中断之际,青鸾宫倒迎来了个稀客:茵陈。
若然不是孩子们进宫,茵陈是决计不会跟来的。如今她自找上门来,我倒有些诧异了,传了她进来后,她见过礼,才与我道,“婢知道夫人在寻找两个孽种的下落,婢虽无线索,但昨日有人来寻婢,说她知道孩子藏在哪儿。婢不敢私自做主,故而来问问,夫人是否要见她。”
“哦,此人是谁?竟然找寻上了你来见本宫?”我难免有些诧异。
茵陈顿了顿,咬着唇终究缓缓开了口,“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