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瞬间尴尬到冰点,钱桀瞪着我,眼神里满满是不屑。
精卫拉了拉钱桀的袖子,“夫人说的没错,你这回确然也太胡来了,万一王大人出了些什么事,你如何担待得起?”
精卫明面上是在关心着王翦的生死,最终担心的却是钱桀的安危。
我见钱桀满不在乎姿态,吼着几乎想要一巴掌呼上钱桀脸颊,却到底因为精卫的存在,将这一巴掌生生忍了下来,暴怒道,“你浪在深山田野间长大,最清楚不过狼擅群起而攻之,王翦虽缺乏了些辨识能力,你将他丢进狼窝,还安心回来,当真不怕他有危险吗?”
钱桀抠着牙齿,呸着食物残渣,“他跟了我这么久,我要没有那个自信,怎么敢把他丢进狼群里去?”说着,他不在乎的拍拍胸脯,“嗨,死不了的,死不了!”
说着,他只悠悠的又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复一张嬉皮笑脸嘴脸。
精卫无奈的瞧了瞧我,见着我怒不可遏模样,转身悄悄又站回了我身边。
钱桀嬉笑着,“紧张什么?无碍的,无碍!”说着便扔了个果子过来,本来朝着我的方向扔的。
我无心于他闹,被那果子正中面门,当即恼得上前呼了钱桀一大耳刮子,“混账!你就在这儿逍遥自在罢!王翦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叫你给他陪葬!”
说着,我无头无脑的转身欲出门去寻王翦,正巧看见王翦满身是血的,就窝在门后边,一双桃花眸里交杂着复杂的情绪,低声唤了我一声“夫人!”说着,他作一揖“末将王翦拜见夫人,让夫人担心了。是王翦功力太浅,耽搁至今才归,辜负了夫人和先生的期望了。”
我被这陡然出现的血人惊得不小,连退了三步,怔怔着半响说不出话。
却是钱桀,嬉笑着上前,勾着王翦的肩道,“兄弟,可以啊,我原以为你还要些时候出来的!”
王翦被钱桀这动作激到痛处,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轻点儿,被抓伤了。”
我被这两个傻子闹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成,便恼着自去寻了个位子坐下,自顾自的喝茶,也不理会他们。这王翦也是个傻的,差点被钱桀害得命丧狼口,却还说辜负了钱桀的期望。
当真是,把我气得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两个人了。钱桀太极端,王翦太痴傻,再给钱桀配上个呆呆的精卫,这两人凑一起也不知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小坐了一会儿,王翦去处理了伤口换了身干净衣裳,手上脖子上尽是细细的抓痕,虽然不深,看着却也触目惊心。我随口问了几句伤得如何,王翦受宠若惊模样,只说都是皮外伤,就是那头狼太难对付了些。不过,他也兴致盎然的跟我诺着,如今他的洞悉能力增长了许多,钱桀将将把他扔进围场,他便估摸出了大概有几头狼和他们的大致方位。
我点点头,也不多作评价,自喝着自的茶,免不得有些尴尬。
偏偏的,王翦还云淡风轻的评价了一句,“夫人如今端庄喝茶的模样,倒与方才那个骂人的泼皮样子相去甚远。”他自觉好笑的挠挠头,“不过,看见夫人如此关心翦,翦颇为舒心。”
我敷衍了句,“不过是替大王关心他的爱卿,王大人太自谦了。”
正尴尬无言着,精卫也知道分寸,与钱桀小叙了一回,便出来邀我回去了。王翦与钱桀送了我们出门口,精卫一张羞赧精俏的绯红还未退却,我笑她不知羞,她这回倒是扭扭捏捏着也不反驳了。
她虽算几个婢子里较矜持的,但到底,在心爱之人面前,她是可以敞开心扉的。
折腾了一路再回青鸾宫,杜鹃面色寡淡朝我走来,十分难看的压低了嗓子道,“画眉回来了,言说如今咸阳外头形势不好,而刚才御医馆那边有女医来报丧,孙大夫去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叫我措手不及,我呆愣住半刻,才奔进屋子里。
画眉抓耳挠腮的来回踱步,见着我进来,上前径直拽住我的手到一侧,“咸阳城外十五里地,渐次聚集了些人马,都是战力,可我们的人如今还未能探明局势如何,甚至都不清楚来人势力是哪一边的。夫人,如今情形,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夫人可要与相国去商议商议,该如何处理?”
我心内慌如兔撞,却也在她们面前佯装出一副冷静模样,“不知名的势力集结,还如此逼近咸阳,最有可能的就是长安君的人马了。但,雍宫那边何尝不是虎视眈眈?此事我会禀告大王的,要商榷也该是大王同相国去商榷,我不该插手。”
听画眉细细说明了外头如今情况,我便如同她一般坐立难安起来,也顾不得到底是个怎样的形势了,带着画眉便去寻阿政了。
御书房呢,混沌一片,奏疏摆得到处都是,阿政抓得头发有几分混乱,听见我进来的脚步声,却是微微一滞,只顾做了个懒怠呵欠的模样,浅浅一笑,只道,“青凰,还未至晚膳的点儿呢,你怎的就过来了?可是怕政饿着了?”
我有些心酸,笑了笑,只道,“青凰刚才去看了扶苏儿和元曼,两个小家伙闹腾得紧呢。还听说阿政骂了一回扶苏儿,弄得青凰有些哭笑不得。如今两个孩子长得极好,青凰看着欢喜,就想来同阿政分享一下喜悦。”我坐在他身边,将地上的奏疏捡了起来放好,“可看着,阿政似是很忙呢,不知阿政可有时间听青凰嗦几句孩子的事。”
我酸了鼻头,却不敢让自己声音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