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与精卫保持了些距离,但到底,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言谈间、休憩间,他若有若无的扫过精卫时的模样、还有对她看似淡漠的关心,我都看在眼里。
钱桀犹豫片刻,只端着茶似喝酒般囫囵咽了下去,别开脑袋颇有些不爽快模样,“她那般衷心的跟着你,你就这么不负责的将她送了人?”
“媵女而已,我不差精卫一个。但钱桀你,却缺一个操持家务的内人,是也?”我露出点点胜利的笑,我知晓我是戳中了钱桀的动心事,如今,怕是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钱桀不再说话,兀自又灌了几杯茶,犹如饮驴般。
默了良久,他才喃喃道,“如此,那且看精卫那丫头的意愿罢!”
有了精卫捆住钱桀,倒也不愁他将来不能为我所用了。而精卫,虽是个矜持的,可若是心上人摆在她眼前,她岂有不好好珍惜之理?
相谈甚欢,直至家童来通报,言说孙叙醒了,钱桀才哼着小调儿说出咸阳是个好耍的地方,也不再耽搁我们。王翦领着我去了孙叙房间,家童正伺候着孙叙在喝水。
“久仰孙太公妙手回春,尤其是在眼翳方面,颇有些好手段,如今得见孙太公,童颜鹤发模样,想来手段还不止是治疗眼翳呢!”还未进门,我便赞起了孙叙。
闻言,孙叙只微微抬了抬头,破不在意的瞥了我一眼,满是鄙夷不屑模样。
“医者当以仁心,太公如何就对权贵抱了偏见呢?到底,得罪太公的只是极个别不是?”我款款笑着,进了门。
而那孙叙却颇不知好歹,“这家人也颇有些好笑,要轮到个女人出来做主了吗?换个人来,否则我不与你言说,女人家的最难说话。”
想来,他是被那抢了他女儿的老妪作弄怕了。
我笑了笑,并不恼他,“我若告知你,这家主人见了我也是要跪拜的,你可还敢说这话?”
孙叙只冷哼一声,“大言不惭!”
不消我使颜色,王翦颇为礼貌的对孙叙呵斥道,“大胆孙叙,你可知晓,此刻在同你说话的,是我大秦的栖桐夫人!”
闻言,那孙叙愣了愣,终究还是露出了几分怯色,却只强撑着面子道,“栖桐夫人又如何,就是大王来了,我也不怕!”
我笑着走到孙叙榻边,王翦颇为贴心的给我搬了张椅子,孙叙甚至不自觉的往旁边怯懦的挪了挪位置。
“太公有本事便不该藏拙的,太公可晓得,如今需要太公医治的,真是当今的秦王。如若太公治好了大王,太公要什么都好说。”我循循善诱道。
他因着对权贵仇视,对钱财地位自是不会在乎,故而我只接着道,“闻说太公的长子患有腿疾,只要太公肯医治大王,咸阳宫内的御医,也任由太公使唤,不说治好太公长子,但恢复七八成,应该还是不成大问题的。而至于长安君嬴成,大王不爽他时日已久,一旦大王眼疾痊愈,缉拿长安君便是不日之说。”
听说能治好自己长子,孙叙显然有些动容。
“可若是太公秉承气节,不愿治疗,太公知晓了方才这些大秦的秘辛,想来太公和太公家人……”我没点明结局,可但凡是个有脑子些的人,此刻也该放下身段了。
果然,刘太公只是默了半刻,便不再犹豫,痛快答应了。
至此,我来这王翦府中的任务也算完成,另雇了小轿将孙叙请回咸阳宫,自己也出了王翦府邸。
天气微微有些凉,不待出门,我便被激得打了个喷嚏,不待上轿,但见王翦匆匆从府中追了出来,只规矩的呈上一大袄,“夫人,夫人请披上这个罢!切莫着了凉。”
我正欲道谢,对上王翦的视线,却被他那温润而深情的痴痴凝望惊得几乎抓不稳手中大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