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辛夷朝着来时的路匍匐爬去,双圣门是什么她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在不远处的家里还有祖母,还有母亲,现在离家还不算太远,她还认得回家的路。
如果能够死在家人的身边,就算是死了也是幸福的吧。此时此刻支撑着她往前爬的只有这一个信念。回到家里就可以看到祖母和母亲了,那里还有自己的亲人。
现在的肖辛夷脑子一片空白,爬了多久也不知道,只觉得雪花落在脸上有一股暖暖的感觉,耳边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小,自己离那片海棠树林越来越远,好累,好想趴在这里睡一觉,肖辛夷告诉自己只能睡一小会,睡醒了就会赶快回家。
迷迷糊糊之中,她只觉得自己身体突然腾空而起,难道是要死了吗?可是自己还没回到家,还没有见到祖母父亲和母亲,就这么死了,不甘心啊!
肖辛夷使劲睁了睁如灌铅般的眼皮,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亮的眸子。
这人是谁,是来救自己的吗?还是来杀自己的!
肖辛夷使劲晃了晃发涨的脑袋,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她喉咙嘶哑,竟发不出来声音。随后便觉得有人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那药丸不似平常吃的一般又苦又难闻,反而有淡淡的清香味道,入口即化,如果不是这药丸还有三分草药味,她会以为自己吃的是一颗糖果。药丸吃下去不过须弥瞬间,便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这才发觉自己正被人用一件白色大氅裹着抱在怀里。
耳边也渐渐听到了声音“小姑娘,快告诉我苍安山庄在哪?小姑娘。”男子低低的声音此刻带着十万焦急。
“穿过这片树林,左转。带我去,我是肖家的女儿。我为你指路。”虽然不知是敌是友,可是肖辛夷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回答他,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艰难的说出这一句完整的话。
“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便听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原来是来人施展轻功抱着她向前飞去。
肖辛夷这才得空看了看救了自己的恩人。对方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一张清雅俊秀的脸,如刀锋的浓眉下面是一双眼角微翘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上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因为焦急竟沁出点点汗水,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有些微微发白。
苍安山庄转眼就在眼前,曾经高大雄伟,庇护她长大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的大火肆无忌惮的烧着,火光冲天而起,将周围的一切都映成了金红色。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肖辛夷煞白的脸。
家里着火了,母亲呢,祖母呢,还有家里的伯母婶婶们呢,肖辛夷挣扎着从少年怀里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家中大门的方向跑去,还没走几步路,少年一把抱住她,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滚到了路边小胡同的阴影里。
一只微凉的手紧紧的捂住了肖辛夷的嘴,她被捂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身子都被他紧紧的压住,一点也动弹不得,耳边传来了踩在雪地上才会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似乎有很多人朝这边走来。
她费力的转动了一下脑袋,斜着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一队人马,整齐的步伐,统一的漆黑盔甲,清一色的雪亮长矛,那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即使肖辛夷小小年纪,却也看的出这支军队的气势磅礴,非一般可比。为首的人未戴头盔,身着玄甲,骑在一匹深褐色的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肖辛夷永远忘不了那一张阴郁的脸,黝黑的脸上沾满了未干的血迹,那些血可都是自己亲人的血吗?
肖辛夷的眼泪划过鬓角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在雪地上,坐在马上的那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手帕擦拭自己的脸,她看到了在血迹下面有一道长长的口子,从那人的耳边一直延到了嘴角,肖辛夷认得那伤口,那是江绾芸的拂云鞭抽出的伤口,江绾芸的拂云鞭极柔极软,如丝绸一般,但是抽在人身上却是极狠,在鞭身的边缘刻着云朵的图案,故用拂云鞭抽出的伤口边缘也是云朵的形状,肖辛夷曾见过她的母亲为了救一对母子而出手伤了一伙盗贼,那些盗贼被江绾芸制服后便苦苦哀求她收留,现在已成了苍安山庄里的一队护卫,与肖辛夷朝夕相处,所以她清楚的记得那些伤口的形状。
江绾芸用鞭抽伤了这些人的首领,那她呢,可有逃出去?在马队的后面有一辆被削去一半的马车,肖辛夷认得那是自己家里的马车,每次她吵着出去玩的时候江绾芸就会用这辆车带着她出去,里面的坐垫大大软软的,比家里的软椅还要舒服,马车的外面是用上好的藕色丝绸做的帷幔,宝塔状的车盖边角处挂着彩色的铃铛,马车一走起来就发出叮叮铃铃清脆的声音,肖辛夷每次坐在马车里回家的时候都会听着这清脆的铃声睡着。
可是现在家里的这辆马车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车身,帷幔没有了,宝塔状的车顶,彩色铃铛都没有了,只余下了空荡荡的车板。车板上装着四口大红木箱子,箱子上画着白色的海棠花枝,那是江绾芸房里的箱子,里面装的是她的陪嫁。
后面还有十几辆镖车,每辆车上都装着满满的箱子,还有整袋整袋的粮食。那些镖车都是肖杜仲的,肖杜仲是武林中最年轻的镖头,肖家祖孙三代都是武林义士选举出来的盟主,在武林的声望颇重,故此江湖中的人都给肖家几分薄面,所以肖杜仲的云天镖局每次走镖都特别顺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