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忧醒来之后,发生自己身处在医院的病床上,询问了值班的护士才知道,她是因为哮喘发作而晕倒在公园的广场上,被早晨出来晨练的老人们发现送到这里来的。
哮喘,又犯了啊!
此刻,医院的苍白令她面露恻然,她情不自禁的忆起了自己第一次的发作。
那是一个冰凉的雨夜,她因为被人状告偷窃,被罚在低矮的囚禁室里反省。
黑压压的囚禁室只能勉强的维持一个人的空间,黑暗的环境下,她看不到脚下的虚实,却明明确确的听到了的老鼠叫声。换在以前,她最怕的就是老鼠和昆虫这类的阴暗玩意儿,但现在,在监狱的阴湿环境里生活的久了,老鼠这种生物早已是见怪不怪,她甚至于有时候还会觉得它们看上去有些可爱,至少它们不会打她、骂她、欺负她;至少如果不主动惊扰它们,它们还会过来温柔的用尖尖的小鼻子触碰她的脚丫;至少,和它们相比,她是占有绝对优势、可以操纵生杀大权、可以居高临下俯视的一方。
借着从头顶上方的狭窄铁窗里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她悄悄的拿出藏在怀中的日记本,现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是她每天的小小乐趣,每一天,她会努力的在脑海搜寻,却又不敢回忆的太多,她怕自己承受不起那么强烈的幸福反噬。
此刻,她辛苦的趴在墙面,下笔急促。因为,她怕自己写得慢了,这些幸福的感觉就会从她的笔下流走,蜕变成恐怖的黑暗。
雨越下越大了,屋外的风狂卷着树枝,发出恐怖的音响。
‘哐’的一声巨响,头顶铁窗的玻璃挡板突然被雨水冲开,瓢泼大雨瞬间恣意的冲撞进来。
狂乱的雨滴挟着呼啸的铮铮冷风围拢了她,她焦急地到处躲避,生怕淋湿了手中的日记,这是她耗费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寄予了无数依托的精神食粮,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这无情的雨滴浇坏了啊。
可是,任凭她怎么掩藏,雨水总有办法泼溅到那些脆弱的纸页上,她惶恐,日记是用铅笔写的,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浅淡字迹根本经受不起这样恣意的浸润,一定会立即变得一片狼藉、无法辨认。到时候,这个本子就会变成一册毫无意义的废纸。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棉布囚衣,还有棉裤,层层的包附在日记本的外面,之后整个人趴伏在了冰冷的土泥地上,将衣裤包裹住的笔记本紧紧的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躯挡开了无情洒落的漫天飞雨。在冰冷的深秋寒夜,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凄凉的趴伏在冰冷的小黑屋中,不住的颤抖着,即使她的脸颊她已经因为蚀骨的凉寒而抽搐痉挛,却仍是倔强的睁大美丽的双眸,专注的观察着雨势来袭的方向,不肯有丝毫的松懈。她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凉薄的连身背心和小小的三角底裤,无助的瑟缩在黑暗的小屋里,像是保护自己孩子的母鸡一样拼尽全力守护自己的挚爱之物。
她相信,雨总是会停的。
她的嘴唇抑制不住的疯狂打战,那冰冷的感受让她想到了那一年被恶劣的学生们关进冰库的遭遇,同样的冰冻刺骨,同样的满眼黑暗,那个时候,有白马王子来拯救她,那么这一次呢?她的白马王子还会出现吗?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身下的衣物,像是握住了某种深埋的信念似的。
她一直撑到雨势渐小,徒留毛毛细雨时才穿上衣服,并将日记本好好的收藏进怀里,她如释重负的吁出口气,之后靠在墙角的铁柱上疲惫的沉沉睡去。
她虽是疲劳之极,却睡得并不安稳,频频的陷入混乱的梦魇。之前在大雨里趴伏着的时候,其实好几次她都险些要晕厥在冰冷的风寒里,她咬牙拼命的牵动早已冻得僵硬的手掌,颤颤巍巍的伸向自己的脸颊,狠狠的掐捏下去,直到她忍不住闷声痛哼,意识彻底清醒,才终于收手,她怕自己一旦睡过去,就会一个不留意让雨水钻进了她身下的棉衣里。
早上,禁闭室的门被管教人员打开,当明晃晃的阳光刺入她的眼,她竟有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她是自己走回监狱寝室的,当然身后有狱警的押送,除了这样,也不会有其他可能,除非她真的晕死在禁闭室里,她的脚没残废,人又清醒着,当然该自己走回去,即使她虚弱的脚步仿佛女鬼在光天化日之下游荡。一路上,没有人问她怎么样?也没有人关心她是否有被一夜的瓢泼大雨淋得生了病。
她理解,她替她们找了合理的借口,大家是惧怕她身后面色森严的狱警。
到了下午的集体劳动,她照样被喊了去。
她晃了晃晕眩不停的脑子,摇摇摆摆的站起身,大家和往常一样迅速的列队站好。
她看到自己的位置,努力的想走过去,可是脚上却如同绑住了大石,无论如何也迈不开。
‘哐当’一声闷响,她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栽倒在地,之后疾速的痉挛痛苦的激喘着,随着每一次剧烈的呼气,她都能听到从自己肺部传来的清晰的哮鸣音。
她要死了吗?怎么会那么难过,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劲,无法呼吸,好渴望空气,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她如同一只被残忍的丢弃在陆地上的鱼,难过的在地面上扭曲、滚动,垂死挣扎。
之后,她两眼一翻,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疲惫的从混乱的梦境当中挣扎出来。
她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