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贯彻拒绝的方针。
纪云程对她的冷漠并不在意,含笑道:“那我帮你。”
说着,他套上手套,用剪刀剪掉蟹足和一对大钳,揭开蟹盖,拿勺子把蟹黄舀出来放在一旁的小碟子里。
他的动作非常仔细、认真。
阳光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上,勾勒出白皙的面庞,长长的羽睫垂下,目光专注而温柔。
卫疏影被他拆蟹壳的熟练手法吸引。
他很快就将蟹肉刮下来,将碟子推到她面前,温声说道:“尝尝看。”
卫疏影在国外几乎不吃海鲜,安里斯对海鲜过敏。
何况吃这道菜实在麻烦,她更青睐那些没有壳没有刺的生物。
不过既然有人已经帮她处理好最复杂的步骤……
卫疏影的口水在疯狂分泌。
但是这怎么可以?
纪云程是她的仇人!
她怎么能吃他的东西?还要不要点尊严?
她盯着肉,咽了咽唾沫,义正言辞地坚决说道:“我不……”
纪云程竟然用勺子舀了一块蟹黄送到她唇畔。
身体比语言更加诚实,条件反射地,卫疏影想也不想地张口吃了下去!
……真香。
蟹肉咽进肚子里,一并咽下去的还有拒绝的言辞。
她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蘸着调料,把一整只螃蟹吃得一干二净。
她虽然跟纪云程是仇人,但,螃蟹和她又没有仇。
吃!
楚宝儿在一旁看着他们,突然羡慕地说:“我也想吃螃蟹,你给我剥嘛。”
纪云程道:“自己来。”
楚宝儿嘴角一撇:“你给姐姐剥,为什么不给我剥?”
“没有为什么。”纪云程语气冷酷,“你今天吃了冰淇淋还不够么?你哥严禁你吃这些垃圾食品。”
楚宝儿吓了一跳,连忙说:“我不让你剥了,你别告诉我哥我吃了冰淇淋。”
卫疏影见他一本正经地欺负小孩,心情极其复杂。
那天纪云程的行为恶劣不堪,今天却像吃错药一样,对她温柔以待。
突然,福至心灵,这不就是给一棒子再给俩甜枣,驯兽的手段吗?
她没那么好骗。
卫疏影嗤笑一声,低下头专注美食。
男人不如螃蟹,至少螃蟹好吃。
一个小时以后。
卫疏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舒服地躺在椅子里,满脸餍足。
像一只酒足饭饱,晒太阳的猫。
纪云程没想到卫疏影面对美食竟溃不成军,一点抗争的信念都没有。
这大概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他盯着她片刻,忽然莞尔道:“你挺能吃的。”
说她是猪?
卫疏影敏感得很,闻言柳眉倒竖,怒瞪着他,活脱脱一个母夜叉。
纪云程慢条斯理地说下去:“能吃是福。卫小姐吃这么多,身材却管理得这么好,可见平时是一个自律的人。能享受美食,又能保持好身材,难道不是一种福气么?”
刻意的恭维,是糖衣炮弹,阴谋陷阱!
卫疏影心中警铃大作。
纪云程对楚宝儿说:“等会儿你哥来接你。”
楚宝儿问:“我们不一起回去吗?”
“我跟这个姐姐还有一点私事要谈。”
他说得轻描淡写,卫疏影心里一紧,手心渗出了汗。
果然是鸿门宴。他动机不纯。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人推开了包间,懒洋洋地倚着门框。
他相貌堂堂,身上有一种非富既贵的气质,如fēng_liú贵公子般,身上还沾着女人的脂粉气味。
他对楚宝儿招手。
“过来,你有亲哥哥,总是找你表哥玩什么?”
楚宝儿不情愿:“只有他会陪我玩,你们都不跟我玩。”
“呵,小白眼狼,我给你买了那么多好东西,你却对纪云程那点虚情假意的好念念不忘。”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男人还是把楚宝儿抱了起来,向纪云程一点头:“走了。”
纪云程道:“不送。”
就剩他们两个人。
气氛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卫疏影蜷缩在椅子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避开纪云程投过来的视线。
“你很怕我?”
声音温和舒缓。
卫疏影抬头。
纪云程坐在椅子中,姿态舒展,双腿交叠,手肘撑在两侧的扶手上,在中间十指交握。
就像是一个端坐于皇位的国王,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臣民,如俯视蝼蚁。
上位者的凛然气息将她吞没。
他在审视她,视线毫不顾忌。
让卫疏影感到窒息。
那一晚,他就是用这种眼神,一边盯着她,一边用力掐住她的脖颈。
糟糕的回忆蜂拥而至。
她坦白道:“没错。你又不是什么好人。”
纪云程挑了下眉,温吞说:“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卫疏影冷笑:“你没必要解释,我相信我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