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三人都很沉默,一言不发的挎着篮子四下找寻着散落的麦穗,锦知仿佛是憋着一股气般,就算是一个掉落到田边沟渠里的麦穗,也要翻进沟里捡上来。
临到傍晚的时候,锦卿和刘嬷嬷怀里挎的篮子里装满了拾来的麦穗,就连锦知也卷起衣衫下摆兜了大半兜麦穗。今年天公作美,麦子灌浆那几天,天天都是大晴天,连丝风都没有,麦子长的好,也让锦卿一家多拾了不少麦子。
锦卿估摸着,今天拾了足有十五六斤麦子,丰收的喜悦让三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也冲淡了中午受李福财欺负而笼罩在三人心头上的阴影。
等到了家里,刘嬷嬷匆匆生火把早上炕好的杂面饼子和熬好的红薯稀饭热了热,便是一家人的晚餐了。
锦卿刚拿起筷子,栓子婶就领着四五个村里的乡亲进了她家的院子,一看到她,栓子婶不由分说的上前去,拉着她就走。
锦卿诧异不已,那四五个乡亲她瞧着面熟,是住在朱家村最西头的,朱家村是个有上百口人家的大村子,锦卿到现在也没把人给认全了。
栓子婶拉着锦卿对那四五个人说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咱朱家村的小大夫,医术可好了!”又转头对锦卿说:“快,快拿上你那家伙事,有人出事儿了!”
一听有人出事了,锦卿也不敢迟疑,饭也顾不上吃了,连忙跑到屋子角落里背上了自己的药箱,跟着栓子婶往外走。
随着栓子婶来的四五个村民惊讶的打量着锦卿,不过是个十三岁的丫头,能给人看病吗!当场就有人指着锦卿不敢置信的问道:“栓嫂子,这就是你说的抓把草都能把人治好了的小神医?”
栓子婶脸一红,本来这话就是她吹牛吹出来的,这会见众人不信锦卿,一拍大腿说道:“你们少瞧不起人了!我这膝盖一到下雨天就疼的走不了路,吃了锦卿的药都不咋疼了!”
锦卿微微笑了起来,不过是最初制药的时候,用杨树皮的提取物合成了些简单的药,对治疗栓子婶的风湿关节炎效果很好,栓子婶没啥能报答她的,只能向别人不遗余力的宣传她了。
锦卿背着药箱跟着众人跑到了地方,是村子西头的两间破茅草房,现在住着一个四十上下的汉子,长的人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按理说这类人看起来最吓人,可这个汉子天天跟村子里的孩子混一起玩,跟个老顽童似的,任哪个孩子都能爬到他脖子上骑大马,深受朱家村未成年花朵们的爱戴。
这汉子姓甚名谁锦卿都不清楚,只知道小孩子亲昵的叫他“大胡子”。原来的锦卿性格内向,几乎足不出户,认识的人也不多,也约束着锦知不让出门,锦卿只知道他是这三四年才落户到朱家村的,刚来的时候一身破烂的衣袍外加一匹瘦马便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因他人高马大一身的力气,又是个单身汉,靠着给人打短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刚开始的时候村民见他和孩子们玩的开心,还有些怀疑他,生怕他是外面来的人贩子,偷偷拐孩子去卖的,然而几年接触下来,发现这汉子倒是个实在的好人,也都放心孩子去找他玩了。
“大胡子”躺在堂屋的地上,右腿的裤腿绾的老高,小腿上全是血污,守着他的小孩老远就看到大人回来了,争先恐后的安慰他道:“大胡子,俺爹给你请的大夫过来啦!”
锦卿一看到满腿的血先吓了一跳,连忙让大人把孩子都抱远一点,自己飞快的卸下了药箱,又请人去打了两桶清水进来。又环顾了下周围,还真的是家徒四壁,房里除了一个土炕,其余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这“大胡子”听说也挺能干活的,怎么连点家业都没攒下来。
“大胡子”看锦卿一个小丫头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用手臂支起身子笑道:“我没多大事,就是腿被树枝给划了一下。”
说话期间,锦卿已经捋了袖子洗好了手,用清水冲干净了“大胡子”的伤口,原本被血掩盖住的伤口清晰的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从腿弯处开始,伤口足有半尺长,半指深,皮开肉绽的,里面的血肉都翻出来了,还在往外流血,当场便有小孩子吓的哭了起来。
锦卿惊道:“你这什么树枝划的,能划这么深?!”
“大胡子”眨着眼睛嘿嘿笑着不说话,一旁有胆大的孩子说道:“二蛋要掏鸟窝,大胡子替他上去掏了,结果树枝断了,大胡子掉了下来,怕砸到地上的二蛋,腿就让树上人家刨断的尖利枝子话颠三倒四的,锦卿拼凑下也算明白了事情真相,又摸了摸“大胡子”的腿骨,幸好没断。这“大胡子”倒是个汉子,伤成这样也还谈笑自如。
锦卿小心的拿棉布浸了酒精给“大胡子”擦拭伤口附近的皮肉,一脸郁闷的嘟囔道:“你这么大人了学什么孩子掏鸟窝啊?”
“大胡子”咧嘴一笑,“这不是不小心吗!”
真是一个老顽童!
锦卿莞尔一笑,要是别人,这么大的伤口早就痛的哭爹喊娘了,锦卿看着他问道:“你怕不怕痛?”
“大胡子”哼了一声,笑道:“当然不怕!”
不怕痛才好,锦卿从药箱里拿出了自制的羊肠线和一根针,放到灯上烧了烧,羊肠线是她自制的,效果好不好她还不知道,但绝对是纯天然的,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羊肠线是最早的手术缝合线,能很好的融入皮肉之中,只会留下点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