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话,蒋如龙这才放心下来,倒不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而是候县令的那招险棋里还需要崔家为他们提供一个证明,决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在流民之中。
一切交代完毕,侯荣还不放心,捉住蒋如龙的手腕,郑重嘱咐道:“蒋大人,你我的生死,还有岭东的命运都在此计之上,千万不能出半点纰漏。”
蒋如龙心中一沉,默默点头。
午时,岭东城东门大开,流民们以为大老爷发了善心让他们进城避祸,顿时欢欣鼓舞,散居在附近的人潮立刻向东门聚集而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大批兵丁手持利刃,杀气腾腾地从城里杀了出来,一路拳打脚踢,清出一片空地。
紧接着叫嚣着出城避祸的商贾们终于如愿以偿,赶着大车,带着货物,扶老携幼,从东门走了出来。
走南闯北的商贾哪一个不是眼力出众之辈,一见眼前这阵势,立刻意识到不妙,想要返回城中,但兵丁们岂肯让他们出尔反尔?
对付流民的钢刀立刻对准了商贾,无奈之下,商贾们只得一边痛骂侯荣和蒋如龙,一边咬牙出城。
城外的流民早已饿得眼冒绿光,又经历了一场空欢喜,正是恶向胆边生的时候,眼见这些穿金戴银的商贾赶着大车,就仿佛饿狼遇见了牛羊,顿时一拥而上,哄抢起来,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而那些本该维持秩序的官兵们却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借着混乱的空档退回城中,没有让一个流民混进城来。
同一时间,崔家的十五辆大车从西门悄悄出城,如此显眼的华丽车马却没人主意,更没人注意到这行人马比来时少了几个。
一行三十余人向西走了五六里路,来到一处山口,梅闯站在车头吹了一声呼哨,山口里立刻奔出一百余骑,竟都是全副武装的前锋营士卒。
一见梅闯几人,士卒们立刻翻身下马,帮他们把大车赶到山口里掩藏起来。
为首的士卒走到梅闯身边,抱拳道:“启禀将军,今早刚刚收到军令,刘老将军正带着我前锋营的主力日夜兼程,急行而来,大帅的大军也不远了!”
“好!”
梅闯点头道:“把散出去截击南朝信使的兄弟们都招回来,做好准备,等将军的主力一到便立刻攻城!”
“卑职遵命!”
那士卒答应一声,看了看梅闯带回来的人,突然疑惑地问道:“将军,怎么没见小侯爷和三狗他们几个?”
梅闯牛眼一瞪,没好气地说道:“那小子带着几个人不肯出来,说是要等大军攻城时里应外合。”
士卒惊道:“就几个人?如何里应外合?”
梅闯想起临行前徐锐胸有成竹的模样,咬了咬牙,冷哼道:“用不着为他担心,天下就没有这小妖怪办不成的事!”
说完,梅闯迈开大步朝山口走去。
士卒挠了挠头皮,不知将军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一个随梅闯从岭东出城的士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在意,将军这次受了委屈,过一会儿便好了。”
“受委屈?谁敢给咱们将军委屈受?”
“当然是小侯爷,将军在他面前乖得很呐,哈哈哈哈。”
被他一说,士卒更加疑惑。
亥时,岭东周围早已一片漆黑,远处的流民点着星星点点的火堆,远远看去好似天边的星辰。
乱草之中,一众流民借着夜色悄悄往西城门摸来,这些流民少说也有两千多人,虽穿着流民的衣服,但个个手持钢刀,面色坚毅,正是准备趁夜偷袭的前锋营将士。
老当益壮的刘异提着清雪寒水刀,躬身走在队伍最前面,身侧便是中午刚刚出城的梅闯。
“将军,按照约定,咱们不是要等到后天辰时才来攻城么,怎的今晚就摸过来了?”
一个前锋营士卒压低声音向刘异问到。
刘异没好气道:“徐锐那小子满口胡言,你要信他,被卖了还得喜滋滋地帮他数钱!”
众人一阵轻笑,有跟着徐锐进城的前锋营士卒说道:“将军,我觉得咱们这位小侯爷不爱钱,说不定数完的钱最后都会给咱们兄弟。”
“想得美!”
刘异笑骂道:“你们这群白眼狼,怎么,跟着他进了次城就被收买了?瞧你们那点出息!”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刘异瞥了一言不发的梅闯一眼,冷冷说道:“哼,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保护好他,保护好他,现在倒好了,他带着小猫两三只在里面里应外合,要是出个什么好歹,你怎么办?”
梅闯已经被刘异数落了一路,出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此时只好赔笑道:“您还不知道那小子,他想做的事谁拦得住?再说,我还得出来把他的计策捎给您不是?”
“计策谁不能捎,非要你梅大将军跑这一趟?”
梅闯无奈道:“我也是这般说的啊,可那小子睚眦必报,攻破雨山关时我当众质问于他,落了他的面子,这不就公报私仇,非拿大义把我逼出来,吃您的排头了?”
刘异一愣,看梅闯一脸委屈,倒觉得这事徐锐铁定做得出来,顿时捂着嘴笑了出来。
“你呀你,知道是计还被诓了出来,我看你对那小子也爱护得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