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
半山腰的炮兵阵地上,林绍东指着山下的大军低声对徐锐说到。
众将和徐锐低头往下望去,只见至少七八千敌人乱哄哄地挤在小山谷中,他们在夜色下点着火把很好辨认,简直就是火炮的活靶子。
“他们怎么会停在这里?不是有什么后手吧?”
徐锐眉头一皱,谨慎地问。
林绍东笑道:“大帅多虑了,他们被张佐烽将军的小股部队吸引出来,可一进山谷,张将军的人马便被曹将军从小路接应走了,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会略作侦查。”
“是这样?”
徐锐皱着眉头怀疑道:“夜晚大军停在山谷之中,两端的出口又没有分兵把手,一旦遭到突袭便是进退两难,只能坐等全军覆没,此等常识般的大错只要是带兵之人无不知,怎可能有人会范?”
林绍东笑道:“是大帅要求太高,天底下哪有那么些名将,领兵的这位三个月前还是崔家的纨绔子弟,若真一点错不犯恐怕才令人意外吧。”
闻言,徐锐终于释然,刚刚与武陵亲军这等狡猾如狐,凶猛如狼的劲旅交过手,令他的思维一时难以放松,一看到这么明显的破绽,立刻便想到了有诈的可能。
“这么一说倒也的确是那么回事,下令出击吧。”
徐锐点了点头到。
“属下遵命!”
张佐烽答应一声,立刻欢天喜地地传令去了。
也难怪他心情这般舒畅,这几个月来每一战都是拼尽全力,在全军覆没的边缘疯狂试探,这次攻打天河关能如此顺利,自然令众将都放松了不少。
“传大帅军令,开火!”
短短几个字趁着夜色在阵地上悄悄传开,拍成一字的数十门火炮齐齐装弹、拉栓。
“轰!!”
几秒种后,山腰上突然喷出无数火舌,恐怖的炮声震天动地,紧接着山谷的大军之中轰然炸响,犹如天雷一般的烟火腾空而起,仿佛身边突然出现了难以理解的幽冥巨兽择人而噬。
不仅如此,事先埋好的火油被炮弹点燃,刹那间整个山谷变成了一片火海,惊叫声、哀嚎声、求救声汇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宛若人间地狱。
其实徐锐的火炮并不算多,威力也无法同另一个世界的各类大炮相提并论。
例如一战时双方在发起冲锋前的一场炮战就能打掉两百万发炮弹,将中间地带炸出一米厚的灰尘,想要达到这等规模,徐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在野战方面,徐锐目前的火炮最大作用还是以打乱对方阵型,击垮敌人的战斗意志为主,除非有非常好的机会,想靠这等规模的炮战直接重创敌军主力十分困难。
即便是前不久与武陵亲军的山谷战役,徐锐也是一直忍到黑旗军和寂灭军合兵一处,并抛弃了能够有效抵挡火炮的防御工事,密密麻麻地集结在一起,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才敢下令开火,否则恐怕也很难取得足以扭转战争胜负的战果。
可就算如此,在突然的灭顶之灾面前,武陵亲军的将领们还是很快调整,将残存的主力成功撤进后方的阵地之中,以此可见目前火炮的局限。
相比之下,这次的炮击是在夜晚,无论是准备时间还是射击视野都无法与山谷战役相提并论,再加上敌人没有经过消耗,也没被大军缠住,更加灵活,只要指挥得当,退出战场的机会很大。
如果下面的那支军队拥有武陵亲军的素质和指挥官,能在遭受炮击的第一时间果断率军撤出山谷,那么他们的伤亡应该不会太大,至少不至于全军覆没。
只可惜,武陵亲军天下只此一支,无法复刻。
在遭受炮击的第一时间,大军主帅反而最为慌乱,不但没有努力收拢部队,反而抛下全军独自后撤,令本就乱作一团的大军更加混乱,几乎瞬间崩溃。
当纪律严明的军队退化成一盘散沙,就会像突然爆发的山洪一般难以控制,士卒们惊恐地四处乱窜,争先恐后地抢占仅有的逃生通道,反而造成拥堵,直至踩踏。
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敌军将领不仅抛弃了手下的部队,而且为了争先逃命,甚至不断抽刀砍杀堵在前面的士卒。
惶恐之际,也是权威崩塌之时,敌军将领此举立刻招致士卒反弹,当士卒们举起腰刀还击的时候,场面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最后,杀红眼的士卒们甚至“无畏”地顶着炮火来了一场激烈的内斗,可内斗的结果便是被更多的炮弹炸成碎肉。
这一幕着实将天启卫的将士们惊得目瞪口呆,除了负责炮击的士卒,无论将帅,只要在半山腰上看到这一幕的无不张大了嘴。
“俺忽然想起第一次打炮的时候,咱们好像也是乱得不像样子”
“胡说,再乱还能自己人砍自己人的?”
“啧啧啧,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人家敢顶着炮击开打,你敢么?”
“……”
士卒们的小声议论传到徐锐的耳朵里,他回过神来,啼笑皆非道:“能打出这样的仗也不容易,现在我蛮想见见敌军主帅,希望他别死了。”
林绍东笑道:“大帅放心,曹将军已经带着战车部队去扎口子了,看样子这场仗打不了多久,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可别让那家伙好不容易留得一条狗命,却被兄弟们顺手宰了。”
他的话顿时令身边一干士卒大笑起来,明明是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候,但每个人脸上却都显得十分从容,相比起几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