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心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他是我师叔唯一的弟子,却在师叔落难时倒戈相向……”
过往记忆浮上心头,一幕幕都令她难以冷静。谢问心渐渐攥紧了拳头,方才握在手中的菩提子硌得发疼,喉中有抑制不住的恨意:“我当真要感谢他……我如今这般,可都是拜、他、所、赐……”
背弃之时的刻骨恨意,方寸冢中不见天日的惶恐,肉身被一寸寸消磨的绝望……
惨白的月光照在谢问心的脸上,与前身有七分相似的眉眼满是阴沉。
天魔沉默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哼道:“差点被你个小丫头糊弄过去。”
识海中的心魔本体漂浮起来,时大时小的转了几圈,似是有些不满:“你也不用故意露出破绽试探于我。”
“我既已经被你炼化,就没想着再夺舍你。你也不必如芒刺在背,时时防我。”它不再自称本尊,而是将谢问心放在同等的地位上来。
被看穿了想法,谢问心脸上的愤恨之色一瞬消失无形,似是不曾发生过。她也不掩饰,坦然道:“原是我想差了,抱歉。”
沉默了一阵,谢问心已走到城东的巷子里。小巷深深,已能听到间壁传来脚步的回声。她沉声道:“我第一次与天魔打交道,心中难免恐慌……多疑了些,望你见谅。”
天魔叹了一声,无奈道:“我是天魔,无怪你会多心。但你有造化之气,我亦奈何不得你,你且放宽心。”它话音一转:“要是觉得心中有愧,你多分些造化之气给我便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
回到了宅子门口,门外是些水泥砖瓦,看来那瘦子干活很麻利。门敞开着,里面影壁已修葺了一半,院子里散乱的桌子都不见了踪影。谢问心望着院内银杏树光秃秃的树桩,轻声道:“好。”
……
自那日从千旬山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天。
天魔与谢问心相安无事,二人也默契的没有再提那日的事。那串菩提子,天魔只说它感应到了奇特的气息,要多研究一番。
谢问心也随它去了。
倒是这宅子。那瘦子也记不清原来是什么模样,怕之后谢问心不满意,大着胆子过来问了问。谢问心也不难为他,画了张图纸来。
有了图纸,一切就好办了。
经过三天的修缮,倒是已经似模似样。谢问心其实已经不大在意是否复原。她道心上的亏损已平复了许多,从前几日能自揭疮疤来试探天魔就能看出一二。
不过死气却没有驱除。毕竟几百年的侵染,死气早已融入神魂。谢问心如今也只是水磨工夫,慢慢用造化之气滋润着神魂,只要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想来是不会轻易被影响了。
如今下山的两个缘由,一是天魔,如今在识海中盘旋,留下的几个心魔分身去研究那菩提子。二则是温养经脉。
不过如今……又多了一件麻烦事。
“你留下这李方,是想找出幕后指使王二虎那人?”天魔修炼完毕,对那菩提子也没有头绪,问起了它好奇的事。
李方就是王二虎那手下瘦子,在询问图纸时自我介绍了一番,不过被谢问心无视了。天魔却上了心,毕竟他小心思颇多,产生的杂念对天魔来说倒算是有趣。
那日谢问心下山时的经历它都很清楚。
那时谢问心在心境上的破绽不小。不过如今它也知道那一部分确是谢问心道心有亏,另一部分却是有试探它的成分在。
真是个狡猾的丫头……
谢问心这几日都在房内修炼。院子里那些尸体早在上山前就被她用灵火烧了,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这几日除了吩咐李方把王二虎在外残余的部下处理干净外,没有说过一句话,安心的温养着经脉。
这李方也算是有些本领,谢问心杀了这么些人,若是传出去,也会惹来官府查看一番的。王二虎剩余的部下也不少,多日不出现,总归会联想到这来。
不过都被李方悄无声息的掩盖了下去,宅子外只有来修葺房屋的工匠,连丝风声都没透露出去,看来这人也算是有些手段。
这几日他见谢问心多数情况下也是好说话的,时不时地凑过来想表忠心。他的心思谢问心也明白,不过是想讨好她,若是得了她青眼,也许能踏入仙途也说不准。
他这样的人品性格,谢问心没杀了他一是他有用,二是他身上怨怼之气不多,看来平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过不杀他就算不错,再多的也是没有的。
如今听了天魔问话,谢问心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朝阳照进来,反射在屋内那一方琉璃屏上,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我很好奇。这些年,我在千旬县深居简出,又没出过什么风头,为何会有人想对我不利。”
若是存着鬼蜮心思的普通人还罢,若是修仙者……又有什么目的呢?
她在千旬山生活了十多年,身上除了灵珏,并没有什么值得旁人觊觎的。不过灵珏已被她炼成本命法宝,与她融为一体,旁人看来这不过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玉。
况且她忧心的是……苍梧门对弟子来历的查看的很是严格,若是夺舍之人是绝不可能收进宗门的。她虽不是夺舍,但来历更不能明言,所以费了诸多心思来瞒过苍梧门的探查。若是那暗处之人发现了她什么破绽……
她不能留下这个潜藏的危险。
“会不会是你粗心大意露了马脚?”天魔猜测。
“不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