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却是早就预料到牡丹和何家人会有这样的反应,甚至于就因为知道会这样,所以她才会采用一来就主动攻击谴责牡丹的法,不然只怕她一开口就被赶出去了。
刚才是被牡丹一语戳破了实情,她心中又恨牡丹才会忘了形,此刻却是又冷静了下来,她一边观察着牡丹因为愤怒而发白的脸色,一边叹气道:“我就知道好人难做,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是不想管这事儿的,我也为难得很。想不管吧,孟孺人都替宁王把话问到我那里了,又说丹娘收了东西,已是允了,我要硬拦着,或是不管,人家要说我不识抬举,嫉妒眼红,坏人好事,你表哥又是在人家手下吃饭的;若是管了,又有人要说我和你表哥为了讨好宁王,把自家外甥女儿送去给人做姬妾,一样都是没脸没皮。我是又气又急,却又没法。
可谁叫我是孩的舅妈呢,谁叫咱们两家这么亲近呢?再大的委屈我也得承受着,可不,我这不就是来找骂的么?挨骂是小事,可如今我是脱不开身了。要怪,也只能怪丹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人家!接人家的东西!不是我不向着自家人,要知道,虽无许婚之书,但受聘财亦是,这赖婚的名头可不好听,宁王府也不好惹!
我也是替你们着急,可退一万步想,这事儿对丹娘也不是坏事,只有的是好处。宁王年青,又是有名的美男,更何况身份尊贵,人贵重,前途不可限量,这世间少有人及,丹娘原也不算委屈,更何况将来谁又说得清她是不是金尊玉贵的命?到那时,你们家都会跟着沾光享福的。”
牡丹越听越心凉,崔夫人不愧是混迹商场官场多年,始终如鱼得水的官夫人,原来巧舌如簧,睁眼说瞎话,把黑的说成白的,红的说成绿的,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来就把帽扣到自己身上,说自己失德,先说什么“虽无许婚之书,但受聘财亦是”;接着又说给宁王做了姬妾的各种好处,许一个美丽虚幻的场景。这是威逼恐吓加利诱,其实也就是要她听话,乖乖按着他们的布置来,还要把所有不好听的恶名一起给她一人承担了,其余人等都是高贵清白,正气凛然的,只有她是那个居心叵测,为了上位不顾一切到处勾引男人的女人。
可她不是那被吓大的孩,也不是那给颗甜枣,望空画个大饼就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孩。她见识过生与死,她相信大多数情况下多数人会体现自己善良的一面,却也知道人心难测,在利益面前人性会扭曲,感情会变质。她才刚摆脱一个牢笼,自由呼吸没几天,他们却又想把她再用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牢笼关起来?做梦去吧!去死吧!
可是一味地和崔夫人吵,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浪费精神。牡丹闭了闭眼,再睁眼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她的声音虽然还在发颤不稳,情绪却已经控制下来了:“表舅母,你听好了。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她描述完之后总结道:“不管你信不信,从始至终,我就没招惹过谁,和谁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娘,你信我么?其实别人怎么看我我无所谓,我主要就是说给你听的。”
岑夫人面色凝重地道:“我信你。我教出来的女儿,我最清楚。你别怕,该是怎么着就怎么着,没人能欺负了你去。”
牡丹感激地握了握岑夫人的手,抬眼望着崔夫人笑了一笑:“我可不知道,边偶,被强压着戴上的一串木珠,原来就是做了聘财用的?这样说来,不只是我有份,就是雪娘也有份。进宁王府当没名分的姬妾,多么高贵多么好的事儿啊,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那我可得赶紧地去黄将军家里报喜去!你等着啊,我这就找了雪娘一起去谢宁王对我二人青眼有加!”说完她果真往外走。
岑夫人见她表情不对,忙喊道:“丹娘,你要做什么去?”
崔夫人没想到牡丹是无论威逼利诱都是死活不应,这性竟然刚烈如此,哪里是从前那个软绵绵,胆小怕事的小丫头?又见她说要去找黄将军,忙道:“丹娘你胡闹什么?这又关黄将军家什么事?”
牡丹回头望着崔夫人冷冷一笑:“怎么不关他家的事?他家的女儿都被人一串廉价的木珠就莫名其妙地给定了,还不关他家的事么?你放心,表舅母,我这次一定不会给你和表舅丢脸,给你们惹麻烦。不管黄家怎么办,我都会顶着一块牌去游街,上面写着:我何惟芳与宁王府长史李元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我所有的死活行为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逼我,别怪李元。然后一头撞死在宁王府前,给全京城的人一个交代,给你们留个清名,省得害你们为难,让你们丢脸。这样,你们就不用怕啦,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们了。”
牡丹咬紧了牙关,决绝地往外走,问她是不是真的敢去宁王府前闹?她敢的。在这个世界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