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外祖父一起测量,标出高度。
我对外祖父分配给我的任务非常骄傲,我拿测链的一头量长度,扛三脚瞄准器或其它需用的工具测高度。
这张图就是我们共同劳动的成果。
我亲眼看着外祖父画的,他还在上面签了名。我站在这张用蓝色表示小河、红点表示鸽楼的图纸前兴奋极了。您看,就是这张。”
她在桌上把图打开,用四颗别针把图钉住。
巴其弯下腰来。
长蛇似的蓝色的河流从入口处的望台下面通过,又向上蜿蜒,几乎碰到小城堡的屋角,在小岛那里变宽一点后,猛地拐到峭壁和“金字塔”之间。
草坪、小城堡和狩猎亭的轮廓在图上也都标出来了。红点表示鸽楼,叉子表示树的位置,还标上树名:做酒桶用的栎树红山毛榉最大的榆树等等。
花雨把手指放在花园左边、蓝色河流边上,指着三把叉子和她用墨水写的字:三个珊瑚塔。
“三个珊瑚塔。”她低沉地说,“是的,在峭壁和金字塔后边就是说,在它们现在的地方”
她又激动起来,继续低沉而继续地说:
“难道我疯了?三个珊瑚塔一直在山丘上,两年前我还见到过,在这五年前我和祖父绘的图上,却被挪了位置,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不是我精神错乱了呢?我和明显的事实过不去。
我更愿意相信,这些塔是由于我不知道的原因挪走的。
但是图纸却和我亲眼目睹的事实及深信不疑的记忆相反,我只好承认我错了,我烦恼不安,愤诉无力。
我的一生好像是一种幻觉,我的过去好似一场恶梦,所经受的只是错觉和虚假的现实。”
巴其越听越有兴趣。姑娘在黑暗中挣扎,而他尽管有几丝光明使他确信能达到目的,但所看到的,还只是一团混乱和互不连贯的事实。
他对花雨说:
“这些事您都没有对姐姐谈过吗?”
“我对姐姐和其它人都没有谈过。”
“对笨笨呢?”
“更没有。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到人鱼村来。
我只是在他谈你们一起干的冒险事时才去听听。
再说,我变得忧郁不安。
别人看到我性格孤僻和精神失常都很吃惊。”
“那么,您订婚了吗?”
她脸一红。
“是的,我曾经是,我现在是订了婚的。
这也是折磨我的一个原因,因为‘飞骑伯爵’夫人不同意她儿子娶我。”
“您爱他吗?”
“我觉得我是爱他的。”花雨低声说,“但我也不信任他,我谁也不信任。我试图独自搬掉压在心头的这块沉甸甸的石头,就想找从前清扫花园的那位老农妇打听。我知道她住在花园上面的小树林里。”
“您常?”
她的脸又一红。
“是的。受气包想到‘人鱼村’来,但不能来,我就到小树林去见他。
有一天,我和他分手以后,就到海马大娘家里。
那时,她儿子还活着,在附近的树林里当伐木工人。
她本人也没有疯,但是脑子有点毛病。
她一看见我,没等我问她,也没等我说出名字,就低声说:
“花雨小姐小城堡的小姐”
“她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努力思索,然后,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俯在我耳边,低声说:
“三个塔三个塔当心,漂亮小姐”
“我一时糊涂了。她一开口就对我谈三个塔,这正是我要解开的谜。
平时,她思想混乱,但对这个问题却非常清醒,她又补充一句:‘千万要当心!’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认为这三个珊瑚塔和我可能碰到的危险有关?
我问她,她努力想回答,但是话到嘴边总是有头无尾,不成句子。
我最多只能听清她儿子的名字。
“小黑小黑”
我马上接着她的话说:
“‘对小黑您儿子。
他知道三个珊瑚塔的事儿,对吗?
您是说我应该去见他?
好,我明天见他明天傍晚,等他下工回来,我到这里来。应该通知他,对吧?叫他明天等我和今天一样,明天,晚七点。明天。’我特别强调了明天这个词,她好像听懂了,我也带着一线希望走了。
这时,天几乎黑了,我好像在夜色中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一见我就闪到屋后。
这印象一闪就过去了,我没有去看个究竟,实在是犯了个大错误。
但您想想,当时我是多么惊惶,甚至动不动就感到恐惧。我承认我很怕,很快从小径跑了下来。”
第二天,我去得比约定的时间早得多,想趁天没黑时早点赶回来。
小黑还没到家,我在海马大娘身边等了很久很久,她一直沉默,很是不安。
“突然走进来一个农民,说后面两个同伴抬着受了伤的小黑来了,他们是在小黑砍倒的一棵橡树底下找到他的。
看他说话为难的样子,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不幸。
事实上,他们抬来的是一具尸体,停放在海马大娘的破屋前面。
于是可怜的女人完全疯了。”
花雨越来越不安,仿佛往事又在她眼前出现。
巴其感到不可能让她镇定,就催她赶快讲完。
“行,行。”她说,“这样更好,但是您知道,我觉得小黑的死亡非常可疑。他就要说出事情真相了,却死了。
难道我不应该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