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鹰看着青年把“小姑娘”放到轮椅上之后,把他带来的披风也仔细的裹在了百里长溪身上之后,然后先一步走到百里长溪身后,又像是怕霍铮跟他抢似的,推着百里长溪就走。
百里长溪弯了弯眼睛,似是在笑,可又好像,她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与南极洲大陆相对的北方,此刻正是冬季一月一,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天涯巫族七日狩猎的第一夜。
南极洲大陆从十二月中旬开始,就陆陆续续的开始停了下了一个季节的降雪,到一月时,气候虽然依旧苦寒,可是,冰雪慢慢的消融,此前冬季都被积雪覆盖的苔原上开始有生命的气息,雾隐森林里的野兽从冬眠中醒过来,可是却依旧觅不到食物,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白天,雾隐森林里的野兽,倒是不敢出来,它们只敢在夜晚出来,肆虐周围的村庄。所以,每年的一月直到九月结束,百里长溪都会在散出自己收敛起来的普通人感觉不到的威压,守着整个小镇,来作为她在此寄居六年的代价——虽然她居住在霍铮家里,但是弗吉尼亚镇的居民负责她和霍铮的一切日常生活开销,并满足她在他们力所能及之内的一切要求。
——这里的人们收留她,并供她生活,而她在冬季时,保护弗吉尼亚小镇不受兽潮的侵害,这于她而言,是等价交换。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落了雪,屋外,寒风的声音并不比雾隐森林里怒吼声低。
百里长溪和霍铮都是巫族叛臣,他们体内的巫族血脉都在他们叛逃之处酒禁锢了,而不同于霍铮身体一如既往的强壮,百里长溪的血脉呗禁锢之后,她的身体就好像也一下子弱了下来。
霍铮看到这样的天气,想到百里长溪身体,有些发愁,可是,对于百里长溪身体之中禁锢她血脉的封印,他却无能为力,所以,霍铮只能趁着百里长溪还没醒过来,寻了百里长溪最厚的衣服,在里面把季鹰上个夏季在雾隐森林里打猎时,专门给百里长溪猎的一张暖烘烘的雪狐皮毛叫人缝在了里面,又把家里最厚的披风寻了出来,给百里长溪备着。
寒风刺骨。
因为妻子忙着给百里长溪改衣服,所以季鹰在客栈里面守着,他将清洗过的杯盏在架子上摆好给将要熄灭的火炉又添了几块木炭,待屋里又恢复温暖后,他便躲到因为接近后厨而更加暖和得柜台后,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但是,他趴在柜台上甫一闭眼,便觉得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灌入了他的脖子中,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气急败坏的睁眼,准备破口大骂,但见来人时,一口气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来人用墨色的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隐在兜帽下的面孔被打下一片阴影,而季鹰抬头时,就望见他的远山眉下,一双墨瞳清冷,眸光淡如薄雾,可是,季鹰撞到他的目光时,却只觉的他的那一双眼——他什么都不做,只一双眼睛望过来,在一瞥一定之间,就有种令人神魂俱慑的魅力。
很快的,那人微微低头,他的目光转开了。
“……远方来的客人,您是想住店呢还是吃饭?”多年的经验使
得季鹰迅速的反应过来,然后颇为殷勤的迎了上来。
“……”漆泽已经知道他的姑娘就在这里,他在季鹰开口问时,下意识的就想要说“找人”,可是,他想到刚刚对这人摄魂时看到的东西,说出的话就成了一句“请给我一杯最烈的酒。”
漆泽开口,似琴音淙淙而起,似乎一言一字都带了笑意,又似乎,带着不自知的疲惫,就好像……好像他跋山涉水而来,流离的心终于落定。他说话时,除下了头上的兜帽,而在同时,原本隐在帽中的一头墨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铺满了他的后背。
季鹰眼前,这人的声音低沉好听,但是,季鹰心中却不自觉的生出一丝寒意。
——引起季鹰注意的,是这人的手以及那漆黑如鸦翅的墨发。
手素白晶莹,似要透骨。
这绝不是像他们一样握惯刀剑的手,也不是终日劳累的手。
这样的手,他家的小孩儿百里长溪也有。更何况,南极洲大陆,除了莫氏一族那些不理五谷的“神”和居住于莫氏主城的那些贵族之外,没有人会留很难打理的长发。
这人……是来自莫氏主城吗?
为什么而来?长溪和霍铮?
不过,季鹰又想到长溪和霍铮来弗吉尼亚六载,都没有人找来,所以这人大概只是过路的吧?
季鹰放下心来。
“没有酒吗?那么请给我一杯热茶好了。”看季鹰发呆,这次并没有摄魂的漆泽并不知道季鹰所想,于是,他只以为时因为此处无酒,掌柜的咋一听到他的要求有些为难,找到了百里长溪而心情很好的漆泽并没有计较这人望着他发呆,反而颇好心情的改口道。说完,又想起人间的规矩,不知从何处摸出了几枚金币放在柜台上,然后如来时一般无声地走到房间中最靠里的角落,等季鹰反应过来看时,那人已经在那里落了座。
季鹰看了看已人,再看看手边架子上的酒盏和茶杯,不知道该应他最开始的要求给他送去茶水,还是如他后来所言装作店里确实没有酒然后给他送去热茶。
季鹰看着那边的漆泽,本能的没有胆子再去问一遍,有些怂怂的叹息一声,然后茶和酒各拿了一杯给漆泽送了过去。
百里长溪醒过来时,窗外一片漆黑,已然到了半夜。她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