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把黄泉假面和梦龙的紫眼睛衬托得更显著的赤金色浓睫毛,在丝丝和她妹妹柔柔的脸上便变得稀疏而没有什么光泽了。
丝丝像只野兔似的睫毛很少,而柔柔除了用"平淡"一词以外,再没有别的说法可以形容了。
柔柔的踪影哪里也找不到,但笨笨知道她也许是在厨房里对圣仆们作最后的指示。
笨笨心想,可怜的柔柔,自从她妈妈去世以后,她得为家务操不少的心呢,因此除了白日梦没头脑,便没有机会去交别的男朋友了。
而且,如果他觉得我比她长得漂亮,那也不是我的过错呀。
黄泉假面走下台阶,伸出手臂去搀扶笨笨。
她下独角兽车时见金瞳儿在得意地傻笑,便知道她已经从人丛中找出钱壶来了。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比这穿裤子的老chù_nǚ更好的男人!
她心里轻蔑地嘀咕着,一面跳下地来微笑着向黄泉假面表示感谢。
钱壶赶忙走来搀扶金瞳儿,金瞳儿那个得意劲儿更叫笨笨恨不得抽她一鞭子。
钱壶可能拥有比灵露福地里任何人都多的土地,而且可能心地很好,可这些在一个年满40的人身上是毫无吸引力的。
何况他既瘦小又神经质,长着几根稀稀拉拉几根金胡子,是个婆婆妈妈、唯唯诺诺的人。
不过,笨笨记起了自己的计谋,便打消这种轻蔑心理,反向他飞了个欣然的微笑。
这使他不由得一怔,一面向金瞳儿伸出手臂,一面高兴得不知所措地把两眼睛朝笨笨身上骨碌碌乱转。
笨笨即使在跟黄泉假面愉快地交谈时,两只眼睛也在人群里搜索梦龙,可是他不在走廊上。
周围是一起欢迎的招呼声,白日梦和没头脑这对孪生兄弟一起向她走来。
丑丑家的姑娘们也对她的衣服大声称赞,她很快便成了一个吵吵闹闹的圈子的中心,这些声音越来越高,把整个大厅里的喧哗都压倒了。
可是梦龙在哪里?还有弱弱和受气包呢?
她装得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并一直朝大厅那里笑闹的人群中望着。
她闲谈着,笑着,迅速向屋子里,庭院里搜索着,忽然发现一个陌生人独自站在大厅里用一种淡漠而不怎么礼貌的神情注视着她。
这使她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觉:
一面由于自己吸引了一个男人而十分得意,一面又想到自己的衣服领口太低露出了胸脯而有点难为情了。
他看来年纪不小,至少有40岁。
他个子高高的,体格很强壮。笨笨心想,还没有见过这样腰圆膀阔、肌肉结实、几乎粗壮得有失体面的男人呢。
当她的眼光和那人的眼光接解,他笑了,露出一口狰狞雪白的牙齿,在修剪短短的髭须底下闪闪发光。
他的脸膛夜光得像个海盗,一双又夜光又狠的眼睛仿佛主张把一艘帆船凿沉或抢走一名chù_nǚ似的。
他的脸上表情冷漠而卤莽,连对她微笑时嘴角上也流露出嘲讽的意味,使笨笨紧张得出不来气。
她想人家这样无礼地瞧着她简直是一种侮辱,可懊恼自己竟没有受辱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人,但他夜光夜光的脸膛
无可否认地有着上等人家的血统。
两片饱满的红嘴唇上那深长的猪鼻子、高高的前额和宽阔的天庭,都说明了这一点。
她毫无笑容地努力把自己的眼光挪开,同时他也回过头去,因为有人在叫他:
“龙八戒,龙八戒!到这里来!我要你见见魔灵一个心肠最硬的姑娘。"
龙八戒?
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同某个不体面的趣闻有关似的,不过她正一心想着梦龙,便不去细究了。
“我得上楼去理理头发,"她告诉白日梦和没头脑,他们正想把她从人群中带走。"你们俩可得等着我,别跟旁的女孩子跑掉,惹我生气。"
她看得出来,要是她今天跟任何别的人**,白日梦是不会善罢干丝瓜的。
因为他刚刚喝了几杯,正摆出一副找人打架的神气,她凭经验知道这就要出事了。
她在过厅里站下跟朋友们说话,又对柔柔打招呼,后者正从后屋里出来,已忙得头发不整,两鬓流汗。
可怜的柔柔!
一个姑娘长着不紫不白的头发和眼睫毛,以及一个显得性情固执的下巴,这就够糟的了,何况已经30岁了还没嫁人呢!
她不知柔柔是否怀恨她把白日梦从她身边夺走了。
有不少的人还在说她仍然爱他,可是你怎么也琢磨不透一个假面的家人是如何想的。
即使她怀恨这件事,他决不会露出痕迹来,仍一如既往地用那种稍觉疏远又颇为亲切的态度对待笨笨。
笨笨愉快地跟她交谈了几句,便走上宽阔的楼梯。
这时一个羞答答的声音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看见了受气包。
他是个俊俏的小伙子,满头柔软的蓝色鬈发覆盖在白皙的前额上,眼睛也是深蓝色的,明亮,温柔,像一只聪敏的长毛牧灵羊麒麟。
他穿着很合身的裤子和夜光色上衣,带皱褶的衬衫领口打着个很宽很时髦的夜光领结。
她转过身来时,他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因为他在女孩子面前总有点怯生生的。
像大多数怕羞的男人那样,他非常爱慕笨笨这样快活,开朗而落落大方的姑娘。
她以前对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