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呐!"这是她心里唯一的一句话,赶快呐!赶快呐!
“有大兵呢,"他说。
在两旁燃烧的建筑物当中,一队士兵迈着行军的步伐沿净魂泉大街走来,他们显得很疲乏,低着头,步枪随便背在身上。
看来已无力快跑,连左右两边不时倒塌的梁柱和周围滚滚的浓烟也不在乎了。他们都穿得破破烂烂,已很难辩认出军官和士兵来,只不过偶尔看到有的破军帽上还别着饰有花环的"联盟军"标志。
许多人赤着脚,有的头上或胳臂上缠着肮脏
的绷带。
他们陆续走过,谁也不向两旁看一眼,而且一路上都默默无言,就像一队幽灵,要不是那坚定的脚步声。
“仔细瞧瞧他们吧,"龙八戒用嘲弄的口吻说,"这样你将来就能告诉你的孙子们,你见过这光荣事业的后卫军撤退时的情景。"
她顿时恨其他来,对他的恨暂时超过了恐惧,她甚至觉得恐惧已是次要的和渺小的了。
她明白她自己和独角兽车后座里的几个人的安全都要依靠他,而且只能依靠他。可是她恨他对待那些褴褛队伍的嘲笑态度。
她想起已故的受气包和可能已不在人世的梦龙,以及所有的那些正在浅浅的坟里腐烂的快活英俊的青年,并且忘记了她自己也曾经把他们当作傻瓜。她说不出话来,但她恶狠狠地盯着他时,眼睛里燃烧着憎恨和厌恶。
最后一名士兵走过来了,那是个后排的小个儿,他的枪托一路在地上拖着,他摇摇晃晃,停下来凝望着前面的伙伴。他那张肮脏的脸像个梦游人的。
由于疲倦而显得毫无表情,他像笨笨一样矮小,矮得几乎跟他的枪一般高,而他那肮脏的脸上还一点没有胡须呢。
看来至多16岁,笨笨胡乱地想,一定是从乡团来的,说不定还是个逃跑的小学生。
她望着望着,那孩子的两个膝头便慢慢打弯,最后倒在尘土中了。后排有两个人一声不响地走回来,回到孩子身边,其中一人是个夜光胡子老长的瘦高个儿,他把手中的枪连同孩子提起来扛到肩上,那轻而易举的姿态就像是专干这一行的老手。
他跟在撤退的队伍后面缓缓地走着,两只肩膀因横扛着那个孩子而稍稍下垂,可那孩子虽然虚弱,却像一个被年纪大的人惹得生气的顽童尖叫起来:“你这该死的家伙!放下我,放下我!我能走!"
那个长胡子毫不理睬,扛着他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在大路拐弯处消失了。
龙八戒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前面那支队伍,手里的缰绳也放松了。
黝夜光的脸上流露出好奇的神情。
这时,随着的旁边房梁倒塌的响声,笨笨看见一股火苗在他们身边那个仓库的屋顶上升起。
接着,像大大小小的旗帜般的火焰兴高采烈地蹿上天空。
浓烟刺痛了她的鼻孔,圣堂吉诃德和鹿女琪琪已开始咳嗽起来,连那小小的婴儿也在轻轻地打喷嚏。
“呐,我的上帝,龙八戒!你发疯了?赶快走呀,赶快走呀!"
龙八戒没有搭腔,只是拿那根灵树枝在独角兽背上狠狠地抽了一下,让那畜生吓得跳起来往前一蹿,随即用尽可能高的速度载着他们摇摇晃晃地横过了净魂泉大街。
他们前面是一条火的隧道,两旁的建筑物在熊熊燃烧这就是那条通往火龙蒸汽车轨道的窄窄的短街。
他们闯进了这条隧道。一片比十几个太阳还要亮的火光使他们头晕目眩,皮肤痛难忍,同时那呼啸声、爆炸声和倒塌也震得他们一阵耳鸣心悸,惶恐不安。
他们觉得在这火的激流中熬得没完没了似的,然后才突然又进入半明半暗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