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军帐连绵,行营密布,一匹匹战马拴在圈里正在细嚼慢咽的吃着草料。
此刻辕门之外,位处栖君洵负手而立,看着山下的麻衣军大营,身边只有麻衣军首领王铮护卫在一旁。
“云姬传来消息,有人去禅语阁询问都督进城的时间,想必就是五行密部那个叫蚁垤的小子。”
宇文君洵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半晌,他道:“我们的行动不需要将他计算在内,不过是对付两个后起小辈,我宇文君洵还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王铮应声是,他道:“其实程佑年和杨云修未必真
的敢在城中妄动刀兵。皇上虽然懦弱,手中仅有的一支兵马更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不过皇室的名义还在,大元帅的帅位还要经过李家的认可。夜吟城如果陷入混乱,受损失最大的便是李家,程杨二人应该也会考虑这些才是。”
宇文君洵冷笑一声:“王铮,沙场征伐,比武斗技,这些是你的强项。可是朝堂之上的事情,你还是太不了解了。如果只是杨云修一人,京中之事可迎刃而解,但是程佑年在,就没这么简单了。你以为国柱为何会单单选中此人?”
不等王铮回答,宇文君洵接着道:“国柱识人,一眼入心。南齐三代,举国栋梁,有几个不是国柱挑出来的人杰。不说我们六个,当朝太宰宋文玉老成谋国,为政娴熟,吏部周昌善挑能吏,御下有方,刑部司马长生断案如神,有神断之称,这些人那个不是惊才艳艳,才冠古今?可是他们之前都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是国柱沙海淘金发现了他们,所以国柱的慧眼岂是浪得虚名?他能挑中程佑年坐镇中枢,不是因为程佑年最适合,也不是因为他最有能力,而是因为他程佑年有这个胆!南齐六大魁首,这个名号叫了多年。这不是对我们的敬称,更不是彰显我们独一无二的地位,而是对我们实力的认可,对我们权势的畏惧!现如今,国柱已故,放眼举国上下,还有几人敢对抗我们六人?程佑年就敢!”
“当年的三国大战,我们六人牧守边关,手握兵权,军政自理,积年累月下来,已经是尾大不掉,再难削弱。为了不致使南齐生乱,国柱只能让我们远离中枢之地,彼此分割,彼此牵制,甚至故意挑动我们之间的矛盾,让我们勾心斗角,相互攻伐。国柱耗费了不少心血,才使得我们六人相互制衡,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可是国柱一死,中枢空悬,便留出了唯一能改变这个平衡的砝码。要想保持这个平衡,就只能把这个砝码交到另一个能够抗衡我们的人手中,这个人要有能力,但更重要的是有野心和胆量!而程佑年就是一个有野心,更有胆量的人!”
王铮疑惑道:“国柱选中程佑年,那为何还要再提拔一个杨云修?大元帅之位只有一个,这么做岂不是让他们相互之间产生矛盾?”
宇文君洵冷冷一笑:“有阴必有阳,有柔必有刚!中枢之地,各方势力繁杂,除了京师本地的老旧势力,我们六人哪一个不是党羽密布?程佑年阴狠毒辣,野心勃勃,可是这帮老油条也都不是吃素的!没有杨云修从旁帮衬,程佑年自己根本玩不转。而且国柱故意同时提拔两人,让两人既争又合,既消弱了众人的警惕,又减缓了收拢京中势力的速度,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风波,可谓是妙手乾坤。只是国柱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
“现如今,路还没给他们铺好,国柱便撒手人寰,这也算是天佑我宇文君洵!”
王铮抱拳道:“天命所授,都督此行必然旗开得胜!”
宇文君洵冷目含光:“天予不受,是为逆天!大事能不能成,就在明天!”
他的目光望向晨霞中的夜吟城,伸手虚握,仿佛已经将什么东西紧紧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