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八点半,陈家门外传来几声狗叫,陈经国出门去喝狗,返回来时,身后跟着三叔公村长生产队长妇女主任,呼啦啦一下走进几个人,一个个看上表情就不佳。
那个时候的农村晚上几乎没有娱乐活动,吃完晚饭最好的活动就是打个手电筒串门聊天喝茶。
村里这些
“重量级的人物”很少跟陈经国交好,一般无事不登门,登门就是来者不善。
想起白天的事,陈经国心里打了个顿,赶快让座,拿出散装的烟丝与白纸,帮忙卷好,又划亮火柴给人家点烟,还吩咐黄焕娣煮开水泡茶招待。
陈清秋不像以往那样,看到有外人来就躲进自己的房间,此时她就坐在这些人的中间,迎着家里唯一的电风扇吹送的凉风,双手环胸,静待剧情发展。
喝过两杯清茶后,又抽了一筒烟,生产队长陈旺发首先说话:“经国老弟,我今天来不只是串门聊天,而是来解决事情的,是这样的,三叔说你家清秋……”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双眼在陈清秋与陈经国之间打转转。
陈清秋半眯着眼睛,一言不发,陈经国只得接下嘴:“今天,我家清秋是去了果园,而且爬了三叔的龙眼树,但是,只是掏了鸟窝,没摘龙眼……”
“有没有摘龙眼不是你说了算,有人亲眼看到她抱着一摞龙眼跑回了家!”三叔公很激动地嚷嚷,还拿拐杖撞地,
“笃笃”地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转而又移到了陈清秋身上。
陈大新说得那么笃定,陈经国心里也直犯疑,目光瞬间变得严厉:“清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偷龙眼了?你怎么那么贱?家里缺你吃缺你喝了?竟然去当小偷!”没等陈清秋回答,他就直接下了结论,扬起巴掌就扑过来。
好在陈清秋有防备,闪身跳开去。掌风拂过她的门面,额角的碎发飘了飘。
陈经国的脾气暴躁,又死要面子,动不动就打人,陈清秋的上辈子挨他的打多了去,心眼就变灵活了,瞄一眼,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村长与生产队长都劝陈经国不要随便打孩子,有什么事好好说,他们的劝慰更让陈经国火冒三丈,追着陈清秋在天井绕了两圈,指着陈清秋的鼻子大骂,叫她滚,叫她去死。
前一世就没感受到父爱的陈清秋,面对陈经国有态度,心里没有多少波澜!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他向来就是这个样子,要想他改变,只有钱。
前一世,在她还没赚钱之前,他从来没当她是他的女儿,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只要黄焕娣母子三个稍稍挑拨一下,她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打得鼻青脸肿。
等到她能够赚钱后,就使劲地压榨她的劳动果实,恨不得让她把每一分钱都拿回家,每次拿到钱,他的脸色就会好看很多。
陈清秋心里清楚,他的好脸色不是父爱使然,而是钱的魅力。陈清秋虎起脸,眼神凌利地扫了一圈:“想赖我偷龙眼得拿出证据,否则,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我陈清秋决不会担下!”
“证据肯定有,阿发,你去她房间搜一下!”陈大新倚老卖老,坐得老气横秋,当生产队长是他马仔,扭头就吩咐他去搜陈清秋的房间。
堂堂的生产队长虽然不是什么官,但是人家在村民面前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随便他使唤,他眼珠子一转,吩咐一起来的妇女主任阿香去搜房间。
厅里发生的事,全在黄焕娣母子注意之下,三人在厨房里暗暗击掌偷乐着,听说要搜陈清秋的房间了,她们对视一眼,就差点
“哈哈”大笑。黄雪玲与陈小宝更是迫不及待地跑出来看热闹。在陈经国的指点下,阿香径直往陈清秋的房间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眼看就要进房间了,陈清秋奔过去堵住她的去路。
其他人以为她心虚,纷纷冷笑。陈经国此时更加确定陈清秋的房间里藏着龙眼,气得他拿起扫把再次追打陈清秋,还扬言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女儿。
生产队长他们夺下陈经国手里的扫把,将他喝退。陈清秋没有理会陈经国像神经病一样冲动与叫骂,冷静地说:“咱们打个赌,如果我房间里有龙眼的话,我任由你们处置,如果没有,你们都得跪下向我道歉,你们敢不敢打赌?”众人哑然。
对于村长与生产队长而言,他们只是碍于三叔公这个难缠的五保护的面子来当和事佬,又不是跟陈家有仇,只要双方能和解就得了,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
陈清秋所说的赌约太大了,万一没有搜到证据,无论他们要不要践行陈清秋的赌约,都会丢了面子,被村人当成笑话。
“唉,不就是摘了你家一摞龙眼吗?三叔别那么当真!”生产队长首先露出笑容劝说陈大新放弃搜证据,
“清秋还是孩子,你老人家别跟孩子一般见识……”阿香也不想去搜,她不是一个多事的人,看到陈清秋清澈的眼神,心里直打鼓,转而加入劝说行列:“他三叔公,说真的,队里分粮食时一直特别照顾你,大家都觉得你不容易,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别计较了,万一搜不出来,可要向清秋下跪道歉的!您老……”陈大新向来一根筋,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弄得水落石出,何况跟他打小报告的人说得有眼睛有鼻子,他确信陈清秋偷了他家的龙眼,根本就不妥协,否则,也不会兴师动众闹到人家家里来了。
“不行,一定得搜,如果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