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我大齐虽无战事,四海升平,可仍有边疆异族虎视眈眈。敢问博士,若是将来战事起,我辈当如何?”
怎么扯到这个问题上去了?不过……
博士义愤填膺道:“自当捐躯赴国难!”
“很好。”顾之棠又道:“那敢问,小家和大国,该如何取舍?若是将来有战事,顾家只有我这一根独苗,我若是执意要奔赴战场,父母不同意,届时又该如何?此也为博士口中的,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吗?”
“你你……”博士哑口无言,若是别人,他自当劝说独子不应该上战场拼杀,而是留在家中尽孝。可偏偏顾之棠是将军家的孩子,便是想人道一把,都找不到劝说的典故来。
“顾将军一生戎马,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他这一生辛苦,也该颐养天年,享享福了。”博士很快定下神来,悠悠道:“此事顾将军心中定然有数。战场上的事情,我一个教书的博士,又怎能妄言呢?”
这便是说,回家问你爹去吧。
“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是我一定要去呢?”
若按前世的事情来看,大齐将来必定会起战事的。而且……她也确实要上战场。不过照此前来看,顾家夫妇是怎么都不会同意她上战场的,顾之棠也很想知道,这事儿要怎么解决。
“你——”博士眼镜霍然瞪大,周围的学生也是不由得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顾之棠。
心中也不由得紧张。
担忧有之,看戏有之,嘲讽她不自量力有之。种种目光落在顾之棠身上,她却宛若浑然不觉。
他们可算是见识到了,顾之棠何止是大胆,简直胆肥得没边了。
不过这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模样,还真挺……令人人神往的。有舌战群儒,成竹在胸的气势。
……不!这个窝囊废怎么会呢!
伏子昂大惊,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等意识到心中真实的想法时,伏子昂几乎要把脸埋到书中去,又努力的洗脑自己,好久过后才冷哼一声,重新端了起了看戏的心态。
气氛仿若凝滞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众目睽睽之下,博士居然……对着顾之棠一拜到底。
“老夫惭愧。”博士长长一叹:“四郎心怀大志,老夫目光浅薄,确实不该非议。”
顾之棠也是楞住了。
老师当堂给学生一拜……她没想到博士会这么较真。忙也把腰弯下,道:“博士言重了。”
“哪里哪里,是老夫不对。”
“博士莫如此,折煞学生。”
“哪里哪里,四郎才气不输我老匹夫,日后必成大器。”
“……”
两人一拜再拜,愣是当着众人的面,把顾之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戏没得看了。倒是看着顾之棠又一次大放异彩,又使得太学中的一位博士折服赞赏,伏子昂心中别提多气了。
他就不明白,这些博士各个都是老眼昏花了吗??
伏子昂紧紧的捏着书的一角,把书页捏得皱巴巴的,这才勉力控制心中的不忿。
他……他心疼他的那些春宫图!
好不容想出如此绝妙的注意!但是博士三言两语就被顾之棠哄得什么都不知道了,简直气煞人也!
一直到下课的时候,伏子昂还是心中难平。
他拉过自己的一帮小弟走到一起,特意挑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走,避开耳目商谋怎么对付顾之棠。
伏子昂胸腔愤慨难平,咬牙骂道:“那顾之棠也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每次总能化险为夷!待我下次——”
“子昂。”扮鬼被揍的倒霉鬼打断他,问道:“你倒是同我们说,为何要百般与顾之棠为难?她好像全然不像你说所说的那般啊。”
何止不是伏子昂所说的那般,简直相去甚远。且他们虽入太学不算久,但是找顾之棠麻烦的次数已经多不胜数。顾之棠每次都有法子化解,搞得他们这群专心致志要找麻烦的人都快不好意思了。
每次问起为何要对付顾之棠的时候,伏子昂就表现得和顾之棠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简直莫名其妙。
“那当然是——”伏子昂语塞,一时说不出个由头来。就在他哑口无言时,就见顾之棠气势汹汹而来。
顾之棠手中那着那本“礼记”,书卷成一团,直戳伏子昂的门面,几乎要戳到他脸上。
她面带冷笑,眼神还是那般犀利,带着洞若一切的气势。
在她这种盛气凌人的气场下,伏子昂气虚了,几乎想落荒而逃。
“臭小子,你这是要讨打!”顾之棠眯着眼睛,威胁道:“下次你敢再犯,我就弄你丫的!”
“呵——”伏子昂心中一慌,但是到底少年心性死不肯低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嘴硬冷哼。
顾之棠一眯眼睛,突然阴笑道:“你要是再敢找我麻烦,我就把你那小心思抖落出去!我就告诉别人,你喜欢——”
“你喜欢江暮云!”伏子昂急得面红耳赤,见这厮要败坏自己的名誉,只好先下手为强了,“qín_shòu!”
“啊?”这次轮到顾之棠一愣。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春宫图,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她想说的,是看春宫图啊。
趁她愣神的档,伏子昂赶紧找回场子,回头对自己一帮小弟道:“对的!就是她!她就是为了江暮云进太学的!不仅如此她还不敢承认,只把黑锅扣到我头上来!大家莫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