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礼出生的时候,他的家族已经落败,父亲也已经死在了流路上亡,只剩下他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生活过得颇为清苦。
母亲终日劳作,常年三餐不济,整个人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经常把往日那些荣耀挂在嘴边,耳提面命的说。
那些钟鸣鼎食的富贵堂皇,簪缨世家的豪华气派,他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却能够从母亲口中听到她形容的盛况。
他知道,母亲不甘愿做一个农妇,把她所剩余的生命都挥洒在田间。
她也不允许儿子从此也变成一个泯然众人的籍籍无名之辈,从小就对他寄予厚望,就算穷得揭不开锅,也要栽培他,试图在他身上重现往日的辉煌。
姜礼从小就知道。
他也很争气,一直都很努力。
只要有一丝机会,也从来都不放弃。
他一直都是用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一路过关斩六将,从乡间学馆一路直冲太学。
这一路走来颇为辛苦。
在太学这个地方,他以为自己离他想要的东西终于更近一步,终有一日,能实现母亲的夙愿。
他也终于亲眼见识到了那些世家的子弟是怎样的肆意fēng_liú,也见到了母亲口中所形容的钟鸣鼎食之家。
可也是在这个地方,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才学,显得微不足道。
从各地学馆选拔而来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他曾经作为天之骄子的傲气都被磨得一丝不剩。
姜礼想过要融入这个地方,但是很快就碰了一鼻子灰。
他并不是太学中唯一的一个寒门学子,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大概就是他特别穷。
同窗之间的交际,他去不起,唯有埋头苦读,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要比优秀的人更努力,比努力的人更加优秀。
只是越是如此,别人排挤得也就越加明显。
姜礼不在乎。
他也任由他们去了。
可人生在世,没有银子实在是寸步难行。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如果仅仅只是没钱,他自己一人就算是紧衣缩食也能活得下去。
可还有学资一事,实在是磨人。
他已经没办法向老母亲讨要,他母亲也给不起。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周成文给他提供了一条生财之道——让他给周成文捉刀代笔。
姜礼没有拒绝。
这是他唯一能够生财的手段。
现在还未有功名加身,就算出去买卖字画,也未必有人愿意买。
更何况周成文出手大方,每一次都能得到丰厚的酬劳。
这样一来,解决了生存大计,他就能够更加心无旁骛学习。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代笔就代笔了整整五年之久。
姜礼其实升入率性堂已经有三年之久,按照他的实力,他早就可以结业出去。
但是周成文不允许。
姜礼的才学是十成十的,就算临时换个人,行文改变亦或是水平不如他的,对周成文来说都是很大的影响。
因为一直不能提前拿到率性堂结业考试的题目,周成文自然也无法让人捉刀代笔,也就无法结业。
为了挽留他那名不副实的才名,周成文就一直扣压着姜礼,不允许他离开率性堂,整整蹉跎了三年的时光。
姜礼试图反抗,但是周成文却威胁他,说太学中帮忙捉刀代笔的人,罪同考场舞弊,是要杀头的罪名。
他若是要执意离开,那就鱼死网破。
当初的一念之差,到了如今居然变成一道催命符。姜礼算是留了把柄在他手上,只能听之任之。
姜礼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当他的傀儡。
可近来周成文越来越过分了。
他要求的不仅仅只是考试上的事情,他还让姜礼做他的狗腿。
一是要姜礼帮忙对付顾之棠,二是要姜礼放弃科举,一辈子隐居幕后,做他一辈子的傀儡,永远不能见人。
要姜礼放弃科举,这简直就是要断了他的后路。
他的母亲以及他自身,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是周成文一句话就否决了。
他不能接受这个要求。
于是两人开始吵架,合作出现了问题。
两人手上都有对方的把柄,只要有其中一个人去揭发,他们两个人都罪责难逃。
周成文最近可能越发害怕姜礼会反咬自己一口,在几番示好无果之后,居然开始频频下手。
手段也是越来越过分。
周成文想要彻底断了姜礼的后路让他别无选择,于是开始下绊子。
这绊子,自然也包括今晚的自修堂事件。
虽然今天晚上逃过一劫,但是,姜礼人就在太学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中招了。
这个月的考试考核缺了,下个月的考试考核又缺了,下下个月又出了别的问题……
如此下去,别说是科举,太学都要先把他劝退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姜礼实在是被搞得身心疲倦,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哑着声音道:“我……我不可能妥协的。但如今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下去,约莫只有鱼死网破。这五年来我实在受够了,如今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说到后边,目中冷然,带着骇人的冷意。
顾之棠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姜礼并未作答,只是眸中的狠戾暴露了他所想。
他只道:“若是有一天,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