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听得段九心惊肉跳,却不知是喜,是惊,是怕,是疑,只觉得这人一瞬间像被人扔进了无边无际的金钱海中,不知所向,不知所措。
段九深吸了一口又一口气,道:“令姑娘端庄娴雅,天下人无人不喜欢,段九何德何能配得上?”
令剑仙一听这话便不快了,气道:“屁话!天下每种的孬种才说这种话!老夫只问你喜不喜欢?你要喜欢,老夫便准你娶了雪晴。要雪晴还不愿意,老夫便准你可以好好追求她。这才是老夫的意思,你别用那套客套的说辞来搪塞老夫!大丈夫敢爱敢恨,别磨磨唧唧的!”
段九被这么一喝,瞬间觉得无地自容,解释道:“我没了灵儿,便是废人一个。雪晴跟着我,如何能幸福?”
令剑仙听了,竟又高兴起来,笑道:“这个没关系,你要爱雪晴,从此便跟老夫归隐在此处,过普通人的生活就是。你们白头偕老,只羡鸳鸯不羡仙。”
段九听罢,深感惆怅,归隐生活,白头偕老,谈何容易?寨主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润下殿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还有成千上万三年来得罪的小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到时,仇敌尽来,用何保护爱情?用一腔热血吗?
更何况如果我选择归隐了,灵儿又该怎么办?她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
令剑仙见段九久久不回答,疑是别有他意,便问道:“莫不是你看不上雪晴?雪晴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不能上天入地,但跟着老夫画的一手好画,写的一手好字,琴棋亦懂一二,厨艺也是不错……”
段九听令剑仙这般热情,深感受宠若惊,打断道:“我想前辈实在误会了,我与令姑娘不过初次见面,连话对话也只有一二,谈何喜欢?前辈将女儿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这决定未免太轻率了?”
令剑仙听段九这么说,既感苦恼,又感羞愧,沉默不语,捋着胡子略作思考后,说道:“小九啊,你说的也有道理。你只管答应老夫,与雪晴多交流交流,你们年轻人,不会没有太多话说的。”
段九察觉令剑仙竟改口叫自己小九,看来这关系是铁了心要拉近乎了。但他觉得令剑仙这要求甚是莫名其妙,哪有父亲会把自己女儿像“垃圾”一样恨不得扔出去的?
段九问道:“前辈究竟为何事,这么看得起我段九?非要我交令姑娘这个朋友?”
令剑仙听到这个问题,一脸的难堪,仿佛被人伤透了心的失情人。他捋着胡子,皱起眉头,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段九见此状,自然不敢多说,只在一旁静静等着。晚风微微吹拂,周边的山林沙沙作响,天上繁星满天,周遭都似乎快活极了。
令剑仙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进去谈吧。”
段九遂跟令剑仙进去山洞大厅内,段九坐于玄武位上,令剑仙坐于白虎位上。
令剑仙语重心长地说道:“实不相瞒,老夫只有一年多的日子了。”
段九诧异道:“怎么会?前辈如此天赋,灵气修为高深,理应比平常人要长寿才对。”
令剑仙苦笑道:“那是那些呆板的驭师才享有长命百岁的权力,像老夫这般放荡不羁的人,无需活太久,此生亦无憾。老夫只是唯一放心不下雪晴,她为人乖巧懂事,文静娴雅,从不招惹外面的花花世界,在莲花湖旁自得其乐。老夫恐去后,她亦过着这样简朴孤独的生活,老夫想给她找个伴。”
段九听罢,方才知这是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只是略显冲动了些许。段九不知此处当如何接话,只是眉头微皱,安静听着。
令剑仙捋了捋白须,苦笑一声,又道:“都怪老夫!如今观回这一生,才知那些循规蹈矩活着的人,才是真正幸福聪明的人啊!老夫以前都是为自己活着的,从不知为别人该做些什么,哈,小九啊,方才,老夫实在失礼了!”
段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令剑仙继续说道:“不过老夫确实赏识你,你为人勇敢,粗中有细。肩负重任,懂得怎么为别人活着,会去爱,去保护一个自己看重的人。这简单的一小点,却问芸芸众生,有几人能做到?有几人会把自己爱的人看的比自己还重?”
段九答道:“前辈先前在一个放荡的圈子里自然看到更多不羁的世人,但在郊边那些为柴米油盐尚需要发愁的贫苦人家里,像前辈所言的人,其实比比皆是。”
令剑仙捋须笑道:“不见得,不见得。只是你自己太好,已不自知罢了。”
段九向来受不了别人夸赞自己,低头浅笑而不言。被人夸赞时,说是吧,显得不知羞耻,说不是吧,似乎又显得虚伪无趣。自然,少说多听是最好的办法。
令剑仙拿起了腰间的酒葫芦,饱含深情的端详着,说道:“都是这酒啊,酒是好东西,却也是坏东西。酒给了老夫一个如此完美的女儿,却也让老夫失去了陪伴她下半生的权利。”
说完,令剑仙双眼已是泛起泪花,轻轻拧开瓶盖,正要喝上一口,却被段九劝止了。
“前辈既然觉得这酒如此苦涩,为何还要再喝呢?”
令剑仙望了段九,笑道:“这里面是水。自从两年前认回雪晴,雪晴便不再让老夫去喝了。”
段九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令剑仙喝上了一口酒葫芦的水,说道:“好了,老夫今晚说的有点多了,我们明日再谈吧。从这长廊进去,除了第一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