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点头称善,目送沈雪茹离开视线后,发现和自己不太熟的沈雪沅还站在旁边,不免有些尴尬,就没话找话道:“这雪下一阵停一阵,反反复复,怪折磨人的!”
沈雪沅赞同一声,又道:“对了,方才在栖梧院,我无意间瞧你手面上红了一块,估摸着该是这几日天冷冻出来的,如今还未出腊月,天气冷暖也没个定数,你也要注意保暖御寒才是!”
陈芸面容和善,笑道:“劳姐姐有心提醒,妹妹回去之后,一定多加注意,少往外面走动!”
陈蔷是头一遭进沈府,跟谁都不太熟,当下也不多话,只是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沈雪沅见气氛尴尬,就嘴角一扬,边走边说:“我幼时体虚,一到了寒冬腊月,常在手脚上起冻疮,所以屋里常年备着药膏,妹妹若不嫌弃,我那儿还有一瓶积年未用的冻疮膏,妹妹可以在后半晌挑个空闲的时间,打发丫头到棠梨院来取!”
陈芸不好辞谢,只得收敛神色,道:“承蒙姐姐一番好意,妹妹怎敢劳动其他人去取,还是亲自上门去取,才显得懂礼数!”
“如此更好!刚才我瞧妹妹手法灵活,针脚细腻,像是当中好手,心里正存了几个疑问,想私下里请教妹妹,如果妹妹肯驾临寒舍,正好可以为我祛疑解惑!”
沈雪沅徐徐说着,见陈芸一直颔首不语,就套近乎道:“听老太太刚才的吩咐,要将你和伯母安排在静心院居住。那院子清净得很,院里院外长满了梅花,最是赏花的好地方,又离复兄弟的落梅院最近,这下子,你们俩私下相见可得了便了!”
陈芸面带羞红,沉吟了一会儿,才笑道:“北风要刮起来了,咱们这儿正是风口呢,姐姐身虚体弱,怕是受不得寒,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吹多了风,回头染上什么病症!”
沈雪沅点了点头,又拢了拢樱桃红绣木槿花斗篷,然后深一脚、浅一脚朝着棠梨院走去。
这壁厢,陈芸、陈蔷两姐妹由丫鬟带路,慢慢悠悠到了静心院。越过风门,迎眼看见几株梅花凌霜傲雪。陈芸见之心喜,不免驻足观望。引路的丫鬟见她站着不走了,也不敢催促,只得先将陈蔷送去严氏房里。
等看够了,陈芸才慢慢收回心神,抬脚登上三层石阶,匆匆快走几步,掀了秋香色绣海棠毡帘进去。
金氏刚整理完包裹,正准备坐下歇歇,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就一边整衣起来,一边迎了出来。见是自家闺女满面笑意回来,金氏就站定了,笑道:“虽然老夫人发话,吩咐复儿领着你到处闲逛,可你心里也该有个准儿,何以逛到现在才回来?”
陈芸快快解了斗篷,顺手搭在黄杨木雕首衣架上,然后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道:“我心里自有计较,哪能真让他受寒受冻?不过是随大家走了走,顺便又到晴姐姐那儿坐了坐!”
金氏不再担心,点了点头道:“午饭才送来不久,趁着现在还热乎,咱们赶紧用饭吧!”
见陈芸捋了袖口准备洗手,金氏淡然一笑,先朝红木嵌黄杨花卉纹八仙桌边坐了。
等洗完手回来,陈芸见八角桌上品色丰盛,摆了清汤火方、托汤鸭子、水晶肴蹄、金陵丸子、白汁圆菜、笋瓜鸡蛋,另有两碗碧澄澄的粳米饭对面放着,不由浅然一笑。
金氏拿了银筷在手,见女儿呆站着还不入座,不禁笑道:“咱们平时吃糠咽菜,菜里头缺油少料,看着白不呲咧的,今日难得碰见这一大桌好菜,权且当做打了回牙祭吧!”
陈芸听了,释然一笑,慢慢坐到四方凳上,恭敬地给金氏夹了几回菜,然后才低下头就菜扒饭。
吃罢午饭,陈芸也有些精神倦怠了,索性脱了浅蓝绣玉兰花外衣,歪到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上打了个盹。
囫囵一觉醒来,已近申正时分。
陈芸害怕误了与沈雪沅的约定,急匆匆收拾了仪容,又向母亲金氏打了声招呼,然后慌慌朝沈雪沅的住处赶去。
棠梨院,白雪盖檐,冰挂悬廊。
沈雪沅闲来无事,婷婷站在门廊下,观看玉春、玉兰、玉蓉三个小丫头堆雪人、打雪仗。
俄而见陈芸如约而来,沈雪沅脸色一变,顿时笑意如春迎了上去,道:“我方才还担心妹妹不来了,正要打发玉蓉给你送药膏去,哪成想这会子你又亲自来了?”
陈芸推开风帽,微微避开沈雪沅的目光,尴尬道:“原该早些来姐姐这儿,可今日车马劳顿,颠了一路了,我实在疲惫不堪,终究撑不住困意,歇了大半个时辰!”
“你可别多心,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早些过来,也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沈雪沅静如chù_nǚ,动如脱兔,话音刚落,她就似春燕打了个旋儿,径自冲着屋里走去。
陈芸见她体态丰盈,步伐轻快,唯恐落了脚步,也赶紧追了上去。
转眼进得屋内,早闻梅花幽香扑鼻,从鼻尖一直香到心尖上去。
沈雪沅熟门熟路,三步并两步走到梳妆台前,从黑漆描金山水图顶箱小立柜里头取了一个小瓷瓶出来。
陈芸见那瓷瓶极小,差不多和鼻烟壶一般大,心里很是好奇,就慢悠悠靠近了几分。
只见沈雪沅沉默不言,用白璧无瑕的玉手拔开瓶塞,又从发髻里摘了一把银簪,从瓷瓶里挑了一小撮嫩白嫩白的乳膏,然后一边招呼陈芸坐下,一边往陈芸手上的冻疮部位涂抹。
陈芸见她认真,推辞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