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朴道:“有劳先生一定要治好他,花多少银子都不要紧。”
那大夫嗯了一声,不再言语,继续把脉。过了一阵,大夫放开手,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方才回到桌后坐下,提起笔来,开始写方子。
徐朴跟过去,站在桌旁看着。只见那大夫运笔如飞,在一张纸上写个不停,一直写了满满一大张,方才停下。将笔放在一旁,把方子递给徐朴,说道:“这是五天的药。一副药下去,病人便能醒来。吃完五副药,便能下地了。”
“多谢大夫。”徐朴接过方子,低头粗略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的都是些舒经活血、大补元气的药物,其中不乏人参、鹿茸、虫草、灵芝之类的珍贵药材。徐朴虽然不懂医术,但也读过一两本医书,见这些药物也都对症,暗道:这大夫虽然有些唯利是图,倒也有些真才实学。
拿着方子来到柜台旁,那个叫阿贵的伙计接过去,粗略看了一眼,然后拿过算盘来,噼里啪啦算了一阵,最后对徐朴道:“小兄弟,总共是五两银子。”
徐朴听罢便是一惊。自己总共十两银子,一次的药就花去了一半。但事已至此,已别无他法,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徐朴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交给阿贵。
阿贵接过银子,说道:“稍等。”便开始为徐朴配药。
徐朴站在柜前等着。
过了好一阵,阿贵终于把药配齐。用纸包成五个纸包,又用一张大纸,将五包药包在一起, 用草绳系上,递给徐朴,然后问他:“小兄弟,你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徐朴一怔,摇了摇头。
阿贵道:“那人始终昏迷不醒,你来回搬运,多有不便。这条街往前走就有一家云鹏客栈,你不如先去客栈找间房住下,然后托店伙计找辆车,再将人送过去。这样可省去你不少麻烦。”
徐朴正在为如何搬运苍云海发愁,听了阿贵的提醒,心中十分感激,便道:“谢谢阿贵大哥。那位大叔,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
阿贵点头:“你尽管去,我自会照顾。”
徐朴再次谢过阿贵,拎着药包离开了医馆。
顺着大街上前走,走出不多远,便看到了云鹏客栈的招牌。徐朴去里面租了间房,然后托伙计赶着马车,回到医馆将昏迷不醒的苍云海接进客栈。
徐朴又拿出一包药,交给店伙计,托他帮忙煎好。然后捧着药碗来到床边,用勺子将药一口一口喂苍云海喝下。苍云海虽然昏迷不醒,但本能未失,感觉口内有汤,便顺势吞下。
喂苍云海吃完药,徐朴回到桌旁坐下,等候苍云海醒过来。
这时,房门一开,店伙计走进来,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摆着一碗米饭,一碗鱼汤,一只红烧鱼。口中说道:“客官,小人将晚饭送来了。”说罢,将托盘放在桌上。
徐朴道:“多谢店伙计大哥。”
店伙计道:“公子尽管慢用,小人明日再来回收。”说罢,离开了房间。
徐朴看看托盘中的饭菜,叹了口气,将托盘推到一旁。
此时,只听远处更楼上,隐隐传来两声鼓响,已是二更天了。徐朴独坐房内,守着孤灯,等待苍云海醒来。
只听得苍云海的呼吸时断时续,时急时缓,时短时长,偶尔还会发生几声呻吟,却始终没有醒来迹象。
这一天,徐朴又是扎旱橇,又是拖着苍云海赶路,整整忙碌了一天,到现在早已是精疲力竭。勉强支撑了小半个时辰,便再也坚持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朦胧中,徐朴又回到了中山王府。走在王府花园长廊之上,远远便看到娘亲张氏和丫鬟青菊,站在花园凉亭之内,两人对着凉亭外面的一片花草指指点点,有说有笑。
徐朴见了,高声唤道:“娘亲!娘亲!”接连喊了数声,张氏置若罔闻,依然和青菊说笑。徐朴边喊,便沿着长廊向凉亭跑去,可是无论他如何狂奔,却始终无法接近凉亭。
这时,徐朴又看到自己的父亲徐继忠,正站在长廊之侧的池塘之畔,低头观赏池中游鱼。
徐朴高声喊道:“爹爹!爹爹!”边喊着,翻过长廊栏杆,来到父亲身侧,伸手一拉父亲的衣襟。就见父亲转过头来,脸上满是鲜血,眼耳口鼻之中,仍有鲜血汩汩流出。
徐朴大骇,惊呼一声,翻然惊醒。四下一看,见自己仍置身客房之内,面前烛火跳跃,方才原来是南柯一梦。
徐朴松了口气,转而想起梦中父亲满脸鲜血的模样,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自昨夜之后,徐朴便一直忙于照顾苍云海,父亲之死虽然痛心,但未有闲暇伤心难过。此时一哭,心中悲伤便如决堤之水一般,汹涌而出。
正当他哭得伤心,床榻上的苍云海,忽然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徐朴忙止住眼泪,快步来到床边。就见苍云海的眼睛已经睁开,但眼神迷离,神色恍惚,双双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
徐朴忙将他按住,道:“大叔你伤得很重,不能乱动。”
苍云海醒来之后,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朦朦胧胧,耳中嗡嗡作响,浑身酸软无力,胸腹之内空荡荡的,一点底气也无。听到身边有人说话,便睁大眼睛仔细辨认,隐约认出此人正是自己所救的那个孩子。
苍云海尽全力张了张嘴,有气无力问道:“这...是哪里?”
徐朴已向店伙计问过,如实答道:“这个地方叫做双鱼镇,咱们在镇上的一家客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