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下午。徐达侧卧在床上,正聚精会神地读书。
这两天,徐达按照刘伯温开的方子,一副内服,一副擦拭伤口,现在病情已经大有好转:痛痒之感已经消失,既不再流脓,也没了异味。随着病情的好转,徐达的精神也恢复了很多,闲来无事,便在床上读书。
正看得入神,徐继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俯首道:“父亲,皇上来看您了。”
徐达惊道:“什么?陛下来了?”
“是,已进了二道院。”
徐达赶忙坐起来,将手中的书塞到枕头下面,吩咐道:“快!替我更衣!”侍女们赶紧过来,帮着徐达穿外衣,徐继忠也上来帮忙。
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朱元璋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徐达来不及穿好衣服,便披着外衣跪倒在地,口中颂道:“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降罪!”徐继忠及侍女们,也纷纷跟着跪倒。
朱元璋向前两步,以手相搀,说道:“贤弟请起。听闻贤弟有重病在身,已经卧床多日,朕放心不下,特来看望。”
徐达从地上站起来,却不敢站直,弯着腰,弓着背,垂首道:“烦劳陛下挂怀,微臣感激不尽。”
朱元璋道:“贤弟有病在身,还是坐下说话吧。”
“谢陛下恩典。”徐达说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虽然坐下,仍是俯身低头,不敢正视皇上。
朱元璋也在椅子上坐下,问徐达:“贤弟身患何疾?请的是哪家大夫?”
“微臣是旧伤复发,患上了背疽;请的是回春堂的刘大夫,现在已大有好转。”
朱元璋微微皱眉:“回春堂的刘大夫?未有耳闻。怕不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贤弟千金之躯,怎能如此草率?万一遇上庸医,耽误了病情,朕的江山可就没了屏障。来人,去传两位御医来,为中山王医治伤病。”
门外的锦衣卫答应一声,回皇城传唤御医去了。
徐达听朱元璋要传御医为他医治,赶忙跪倒在地,道:“多谢陛下隆恩。近些天,经过刘大夫的医治,微臣的病情已大有好转,就不必劳动陛下的御医了。”
朱元璋摆摆手:“江湖郎中,不可轻信。等御医看过,贤弟的病确实无碍,朕才能放心。朕身边的肱骨重臣,只剩卿等寥寥数人,万万大意不得。”
“多谢陛下。微臣粉身碎骨,难报隆恩。”
朱元璋以手相搀,道:“贤弟言重了,快快平身。”
徐达重新坐下。
朱元璋道:“朕此次前来,一为探病;另外,也是有要事与贤弟商议。”
徐达听了,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徐继忠、及侍女们答应一声,退出了房间。房内只剩下了朱元璋和徐达,以及在门外守卫的锦衣卫。
徐达这才说:“陛下有何事吩咐,敬请明示。”
朱元璋叹了口气,道:“开国之初,朕分封诸王,本意是为了安定边疆,确保江山稳固。不料,各藩王侍功自傲,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反成了朕的心腹大患。朕有心削藩,又恐诸藩不服,反生内乱。不知贤弟可有良策?”
徐达道:“诸藩远离京师,各自为政,且进退一体,荣辱与共。削藩之举稍有不当,诸藩之间遥相呼应,则江山危矣。微臣愚见,削藩一事,须循序渐进,从长计议才是。”
朱元璋道:“朕亦有此意。只是,朕年事已高,恐来日无多;皇长孙虽仁慈宽厚,但年幼无功,恐难以服众。若不尽早消灭诸藩隐患,则皇长孙继位之后,天下必生大乱......唉!朕在两难之间,实在是难以为计。”
徐达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片刻之后,朱元璋又长叹一声,道:“这些天来,朕时常会想起军师伯温先生。”
朱元璋忽然提到刘伯温,徐达不由一惊。
只听朱元璋继续道:“刘先生被称为在世卧龙,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有他在,定然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徐达惊疑不定,未发一语。
朱元璋又道:“朕听说,前些天刘先生曾来过应天,不知贤弟可曾见到?”
徐达又是一惊,暗道:皇上果然已经知道了。于是如实答道:“陛下圣明,刘先生的确到过府上。”
朱元璋道:“十多年前,刘先生不辞而别;近日来应天,竟不肯来见朕一面。不知贤弟和刘先生都谈了些什么?”
徐达道:“刘先生本是去扬州会见故友,途径应天,得知微臣抱恙在身,便来看望。刘先生只是为臣诊了诊脉,开了个方子,便匆匆离开,未多作停留,所以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朱元璋点头道:“原来如此。贤弟所说的回春堂刘大夫,原来竟是刘伯温刘大夫。既然是得刘先生医治,也难怪贤弟的病康复得如此之快。”
徐达大惊失色,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跪倒在地,道:“微臣欺君,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刚说完,就听门外禀告:“启禀万岁,御医已奉旨而至。”
朱元璋厉声斥道:“他们来做什么?徐爱卿已得刘伯温刘先生医治,他们这些庸医的医术,能比得上在世华佗的刘伯温刘先生么?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门外的御医慌忙应道:“是!是!”连滚带爬地走了。
徐达跪伏在地,听朱元璋表面上训斥御医,但言语之间,含沙射影,其本意显然是不满于刘伯温和自己,不由地汗出如浆。
朱元璋见徐达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