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泪擦到一半时,脑中突的冒出一个问号:“辰安,你把五本《十万个为什么》全看了?”
“没看,我用不着看,这些问题还难不倒我。”辰安硬梆梆地扭过头,吸吸鼻子,声音有些颤抖。
得得一听辰安的语调,便知道他是在努力憋住眼泪,于是移开目光,让辰安自行调整一下状态。
不过,她真不懂辰安在死扛什么,这么感动的一刻,哭一哭怎么了?
“赵得得,你给老实交代,《十万个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典故?”
“哦,翰翰总问我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说你是最厉害的。他就以为你什么都知道,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难怪翰翰会问他这么多冷门知识,辰安厚起脸皮,赞许得得道:“嗯!你教的很对,带翰翰去门口等我吧。”
去门口?车子不就在眼前吗?“你干嘛不让我们上车?”
想上车?
没门!
那几本《十万个为什么》还在车里那!
“快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哦。”
见母子俩走远,辰安回到车里,插空又搂了两眼书,然后走出车,把书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
到了小区门口,辰安再也忍不住了,抱住翰翰,从头摸到脚。
那挺挺的小鼻子、粉嘟嘟的小嘴、胖乎乎的小手……即使不再分开,他也要将这些画面刻在心里。
翰翰被这个爸爸黏得优点烦了,用手挡开辰安,仰起下巴,歪着嘴,拿出这是最后一关的口气说:“那你还要知道我爸爸送给我的房子在哪里,我才能叫你爸爸。”
他当然知道翰翰说的哪个房子,一家人坐进车里后,辰安驱车向那个房子赶去。
晨安轻车熟路地驶出主道,然后转入小径,转眼间已到了那房子楼下。
步行过一段熟悉的路后,他来到了熟悉的门前,可他但此时的心情却无比生僻。
上一次开启这道门时,说好不分彼此的东西被无情地堆在角落,满眼的空旷将他瞬间掏空。
那份摧心的痛,至今,犹在。
他的步子凝滞在门槛上空,迟迟无法落下。
幸而,填满房间的童音排挤掉了他心中的余悸,促他迈下这步,进入了房中。
翰翰蹦跳着跑到他们身下,看着得得,对他说:“妈妈,我爸爸长得可真是高。”
得得低头看了看向儿子,又看了看依旧很严肃的辰安,一下笑了出来。
她知道翰翰是有点怕辰安,才会连夸辰安,也是看着她说的。
她拉辰安与她一同蹲在,然后指着辰安的脸说:“翰翰,你不用怕爸爸,爸爸脸受过伤,所以不太会笑,其实他是喜欢你的。”
“赵得得!你……”辰安刚想发火,突然想到如果他在动怒,翰翰可能会更怕他。
于是,他压了压脾气,将不会笑这个毛病强忍着认下了。
“爸爸,那你这个伤还能好吗?”
他刚要回儿子的话,得得却先他一步说:“翰翰,你爸爸这病要治好,有点难。”
“没关系的爸爸,你治不好,我也喜欢你。”翰翰亲了亲辰安的脸颊,又揉了揉他的嘴巴,接着好奇地问:“爸爸,你是解放军吗?”
儿子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辰安眼窝中旋起了泪,他摩挲着儿子的肩头,一时竟忘记了回答儿子的问题。
翰翰抠着脑瓜壳儿,再问:“那你是篮球员吧?”
哦,原来儿子在追查他的职业?
可他的职业似乎在孩子眼里没什么吸引力。
捏了捏儿子的手,辰安仍未回答。
“哎呀!爸爸,你白长这么高了,可惜就是没找不到工作!”
辰安一下子被翰翰逗乐了,他将额头依近翰翰,幸福又无奈地摇摇头。
等他再想抬回头时,一只小胳膊攀住了他,他的膝盖上也多了一只小脚。
翰翰借力一蹬一跨,骑上了他的脖颈儿,抓牢他的头发,颤颤地说:“爸爸,你站起来,带我跑。”
扶稳翰翰的上臂,辰安绕着屋子跑了起来。
翰翰又猛的抓了一把他的头发,“爸爸要慢点,翰翰有点怕。”
辰安适当调整了一下速度,“翰翰不怕。爸爸不会让你摔到。”
“嗯。爸爸,我骑久一点。”
“好。想骑多久骑多久。”
愣在父子俩身后的她,领略到美好的欢声笑语后,转身奔进卧室,打开衣柜,慌乱地整理起旧衣服。
“我爸爸最厉害!爸爸,晚上你给翰翰读书。”有了最佳告状对象,翰翰扬声向屋内喊去:“爸爸,妈妈给我读书总自己先困。”
得得头往柜子里埋了埋,誓死抵赖:“我没有。”
即使有,那也是天下父母的通病。
呃……
她在狡辩什么?
这些,辰安哪里会懂!
兴许,还有好多,关于她和翰翰的,辰安都不懂了……
飘远的思绪被一声尖笑召回。
是翰翰在笑。
只是儿子这种频频破音的笑法,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或许,只有和辰安在一起,翰翰才会如此吧!
而将这份天伦之乐延迟的人,正是她!
不断攀升的罪恶感,令得得背脊逐渐结冻。
蓦地,一股温热覆了上来,是辰安拥住了她。“还要这么倔强吗?”
他,是在说以前的她吗?
不,辰安,“我并没有。”只是太在乎你,以至于不容许这份爱有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