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烛将尽,闪烁的微光努力着驱散渐近的黑暗。
每到夜时,飞露凝冰,让人错以为已是腊月霜寒。山下村落里,无数个平凡的一天就这般平淡的过去。这安逸的生活,总让少年觉得世间真会有这样一方桃源,就连无所不在的命运也会忘却去拨弄那冰凉的琴弦。
禾女毕竟乃是女子,熬不过精力旺盛的父子,率先进了屋内洗漱自身后便归房歇息了。月下,父子两忙着收拾门前的残局。
漆后的木件被许寒笼统的抱进堂屋,不宽敞的屋内堆积了各式的杂物,踢开了父亲陈旧的兵器,呼啦的将怀中木件全部扔在了地上,倒是自己做的小鼓玩的顺手了,竟有些不舍送出,仔细的别在了身后。
许山、许寒父子两白天俱都耗了不小的体力,眼下着急着入眠也再懒得讲究,径直拎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和着仅剩的半壶热水便在门外冲洗了起来,白惨惨的月光照耀下,活像两只毛被脱了精光的山猴。
“明日乃是汇猎,这次为父要在山中多呆几日,你在家中切莫顽皮,好好护着你母亲,可知道了吗?”清洗了身子后,许山亦要歇息了,临归房前叫住了打着哈切儿子照常叮嘱了句。
村人们平日里多会三两结伴猎兽山林,但每月亦有一次汇猎,诸人聚首深入山中,追猎猛兽。算算日子,也却是到了汇猎之日。
烛光熄了,几缕月光透过窗缝形成条影映在了站在黑暗处的少年面庞上,“嗯,我知晓了。”许寒垂首语气略微的低沉,“您也注意安全.......”
许山神情稍一恍惚,俯视着身前的许寒,忽而觉得只到自己腰身般高的儿子瘦小的身躯内似乎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他自嘲的撇嘴笑了笑全当是错觉,“粮食都给你备足了,可莫要再半夜偷溜出去!”许山拿了架势又训了句话,也未待到儿子应下便小心推开房门侧身进了卧居。
许寒扬起脸回过头,目光深沉的静静看着屋外久久未动,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幽灵,静静窥视着人世的明媚。
伸出手,炙热的灵魂被寒霜冻伤,他不肯妥协,执意扑身这耀眼的冰凉。也许从开始结局已然注定,善良的人会化身为清风消散于虚无,或化身为狂风,掀翻这浑浊的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间,两天.......便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又一日里,阳光自作多情地吻醒了熟睡的少年。父亲未归家的两日里,许寒倒是耳根清闲的许多,只是无人与自己插科打诨,未免也有些无聊。
白日里帮着母亲料理了些杂事后,得了空便兀自地练些拳脚功夫。自那夜吞噬晶石而提升的力量融汇于自身后,许寒愈发地觉着自家来历不凡,精炼的肉身稍一聚力,便可崩山裂石!熔炉般的身躯内蕴藏着火山喷发般难抵的天地之力,许寒曾试过,千斤巨石在其手中只是等闲,尽其全力竟可将巨石抛出数十米远,当真令人不敢想象!
只是饕餮般的身躯似乎尝到了甜头,那纠缠自身的诡异的饥饿感更胜了从前几分,许寒并未暴饮暴食,因为食之也无用,他很清楚自己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在某一刻里,许寒忽然觉得有些恐惧,却不知道自己莫名的在畏惧这什么。
或许,许寒其实知道,知道这方寸的天地终有一天会容不下自己.........
命运从不会按着你的手让你去做什么,它只会冷漠的在你身后放上一只你无法抗衡的饥饿的凶兽,在前路摆上牢笼。你可以选择站在原地或是退后,等待着被撕碎,也可以选择前行,然后自己走进牢笼.
但总算........是有选择的不是吗......
呵,且随他去吧,待到无法抗拒的到来,终会知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且珍惜当下,因为无论多么强大的存在,也难追回曾经。
母亲已出门去,顺着香气,少年摸到灶内烤的焦黄、金油四溢的几十斤的大猪腿。力气大了,皮似乎也厚了,也不嫌烫径直用手捞了出来。坐在门前的青石槛上一边啃着,一边醒神,顺便思索如何浪费这美好的一日时光。
目光落下了腰间,穿衣时顺手别上的粗糙的不琅鼓。总觉着众目睽睽之下,将此玩物交予夕盈实在有些令人啼笑皆非,想着还是私下送过去罢了。哎,人长大了总会逼着自己做些不爱做却又不得不在的事情,八岁的少年矫情的叹息着。
有了事情要做,惫赖的少年焦躁了些,便连喷香的猪腿也没了胃口,急急忙忙的清理了面容,那已过肩背的长发又纠在脑后,也不知男子便是天生无此天赋还是如何,反正许寒学习了很久怎样束发,却也没本事将自家的头梳理的顺当,有时也恨不能纠断了了事!
想着早些过去,不然到中日里又让人家误会自己是去混饭的总是不好.......
但几步的路程,许寒硬生生兜转了小半时辰,绕过残垣,冷不丁地许寒见到了正趴在地上玩泥巴的未来媳妇.........
小夕盈蹲在地上仰着头,白净透红的稚嫩小脸尚还带着些婴儿肥,但已能看出几分日后清俊的面容,尾梢还泛轻黄头发也似许寒般纠结在了一起,秀气的小白爪上沾满了泥灰,扑棱着双可爱的大眼睛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四目相视,略有些尴尬。“咳咳.......”少年咳嗽了声,挤出个怪异的微笑费劲了心思琢磨着如何开口招呼。
“嘎哈!!!寒寒........老公.....公!”
小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