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和慧空站在潼关城楼上,凭高而望,四周全是王仙芝所聚齐的义军,各式各样的兵器霍霍生风,侧目而视东北角陆陆续续撤回了百来号骑兵,正向潼关奔来。
“完了!东门和北门已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云将军这次突如其来地奔来,必中其埋伏……”
慧空虽是出家人,但见此情此景也有些揪心,道:“阿弥陀佛!此时出城恐怕……不如等他们战在一处,咱们再出其不意地袭击一番,兴许……”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法子,倘若此时出城迎敌必定落
个城破人亡的局面。
云端尚不知敌兵来势如此凶猛,围攻西门的起义军竟比他先到达潼关北门城下。
回身望去,后有追兵在即,前面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立马站定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从围城的军队里面传来一声:“云将军,东门和北门都已被围,你还不投降吗?”
云端一怔,定眼向前面望去,只见东门的阵心中缓缓走出位白袍小将,银鞍白马,手提一柄略显破旧的沉铁枪,年龄仿佛比云稹还要小一点,英俊的脸上稚嫩之气尚未褪去。
“小将军可否通名!”云端戎马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小将,不由心生喜爱之意,默默夸赞不已。
只见少年将军并不答话,一路径直催马奔来,云端见状,大为皱眉,当下横槊在前,迎着少年将军冲了过去。
长枪、红槊还未曾正面招架一个回合,忽然听闻身后劲风疾驰而来,此刻云端一心御敌,哪里顾得上防备这些,刚转过身还不及反应,就被两枝箭结结实实地捅在了身上,翻身落马,人却依着长槊东摇西晃。
一枝箭独插在他的左胸,另一枝虽然箭身被云端握在手里,可是箭头已没入他的咽喉。
激扬的黄土岭上,云端兀自握着长枪丝毫没有倒下的意思,但是脸色抽搐不定,极为难受。
少年将军豹眼圆睁,大喝道:“这是何人施放冷箭伤人?”
再见军前那些蹑手蹑脚的杂兵,少年将军顿觉失望,他上前想扶住云端,却被云端乏力地驱逐了过去。
此刻的云端定眼望着他所剩下的三十余人马已被乱军砍杀殆尽,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将军,甚是摄人心魄,心里却已释然,眼神中似乎还或多或少有种恳求的意思。
“云将军,你是要让我动手吗?”
云端这才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次比一次的痛苦。
少年将军闭起眼睛,脸色微微一沉,倒转枪头,恭敬地说道:“云将军,小人名叫王彦章,黄泉路上记住吾名,来世再见也好寻仇。”
说罢,银枪直穿云端胸口,他振臂一呼将云端的尸体挑在枪尖头,直至云端体内黑血不再涌出。
箭头有毒。
王彦章只是想在云端戎马倥偬的生涯里,画上个完美的句号,如果到头来他带着肮脏之物死去,也是一种莫大的不幸。
王彦章空对着云端的尸体,深深地鞠了一躬,皱了皱眉,策马奔到阵前,喝道:“夏侯重明,你这卑鄙小人快滚出来受死!”
众将士知道夏侯重明是王仙芝的亲信,自然不好得罪,纷纷告勉。
恰时,唐军开城如蜂窝般涌出,密密麻麻一片压了过来。王彦章只好回转枪头,大杀四方后,直至黄昏才郁郁退兵。
残阳如血,烽火燎原。
双方互有死伤,难计其数,谁也没占到便宜。
当慧空和裴松在万千铁蹄踏过的黄土岭上找到云端的时候,只见他已被黄沙埋没了半个身躯,空流了半张蜡黄的脸色在外,血尽气绝,不禁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