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复道:“师弟,那,咱们就进去看看。”韩一鸣见他面上神情,知他还有话说,便不作声。沈若复又道:“咱们只可远远地看,把药交给他们,让他们前去为方师兄敷药、煎药罢。即便在他们手下治出个三长两短来,与咱们无关,咱们也脱不了干系,那不如咱们不治了,站得远远地看一看,就当是向方师兄告别了罢。一面之缘也是缘嘛,也该告别的!”话音未落,一人直冲到他们面前来,嚷道:“你说什么?我师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冲上前来的,正是那宋出群!他睚眦尽裂,满脸胀红。沈若复道:“反正你注定要与我们没完,我也不在乎多得罪你一次。你那师兄我本有救他的意思,现下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可以不救了。反正又不是我咬他的,我也没有欠他什么,我为何一定要救他呢?何况救了他我也落不下什么好来,救了他你们一样要恨我入骨,那不如不救!”那宋出群哪有沈若复这般机灵,听得如堕云里雾里,想要反驳他,却是反驳不了!
这一席话,说得钱若华也有些搭不上话,只在一边讪讪地。韩一鸣正觉出了一口恶气,却听身后有个沉着的声音道:“沈师弟,话可不能这样说。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俗话说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不是?你们便算是看在我的面上,出手相助,救了方师弟,也是你们的好处呀!”韩、沈二人回头一看,刘晨星不知从何处走出来,走到了他们身后!
韩、沈二人都躬身行礼,道:“刘师兄。”刘晨星笑道道:“谢师弟可好?我与他也是很有时候不曾相见了?”韩一鸣与沈若复都道:“多谢师兄记挂,我们谢师兄很好!”刘晨星道:“有劳二位师弟奔忙了,谢师弟既然要过后才到,那,可有什么救治的法子让你们先带过来了?”韩一鸣自怀中取出那个小瓶与那几棵蔫头搭脑的草药,道:“谢师兄让我们带了内服外敷的药过来……”话还未说完,宋出群已劈手将小瓶与草药都夺了过去,道:“就只有这些么?”
韩一鸣甚是厌恶此人,便收住了口,看他神情也是全然不相信这小瓶能救他们的方师兄。宋出群道:“这不是什么毒药罢,我师兄再……”沈若复不待他说完,已冷冷地接口道:“是毒药又怎样?反正你师兄已被你害成了这样,再加多一重毒,也不过是个死,怕什么,难不成还能死两回么?”
宋出群大怒,两手捏紧拳头,便要扑过来。韩一鸣忍不住出声道:“此药可只有一份,要是被你捏坏了,你方师兄的性命可就……他的命可是在你手上,这你可怪不了咱们啦!”那宋出群面色变紫,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却是不敢轻易便扑过来,手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还是那姓钱的弟子伸手将草药与小瓶都拿在了手中,问道:“哪个内服?哪个外敷?”韩一鸣依谢师兄所说教给他们,那姓钱的弟子道:“宋师弟,这你可听明白了,快些去做。”那宋出群犹自道:“这万一要是毒药……”
沈若复好生不耐烦,道:“这本就是毒药,咱们都别争了。爱吃不吃,反正死一回是死,死两回也是死!”宋出群还欲还口,钱若华已断然喝道:“宋师弟!你给我出去!”宋出群听他厉声喝斥,虽是不愤,却不敢再耽搁,跑出去了。
钱若华换了笑脸道:“我这师弟最是傻了,连我师父面前,他也是如此的。还望二位师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沈若复与韩一鸣皆不出声,那姓钱的弟子又道:“刘师兄,你且请坐,咱们一会看着给方师兄治过伤,再感谢师兄!”刘晨星只是一笑。
不多时宋出群带了两名弟子进来,一个捧着一大碗水进来,那水色泽有些微绿,想来是那草药煮成的水。另一个用一个木盘托了小瓶和一个浅碟进来,想来已经隔水热过了,拿来要给那方师兄涂了。
韩一鸣与沈若复都让开了去,虽说那方师兄看上去着实可怜,但带药过来,二人已觉尽了同道的本份。至于涂药喂药,就不必亲力亲为了,这方师兄有许多师弟同在,似乎喂药也不关灵山的事。
那用端了一碗药水进来的弟子将手中的碗放在窗边桌上,道:“太烫了,宋师兄,等凉一凉再端去给方师兄喝!”那托了木盘进来的弟子便道:“师兄,这个温得正好。”宋出群连忙道:“快倒出来!给师兄涂上!”说着,自己拿了小瓶起来,拔开瓶盖,对着旁边的小碟便倒。
那瓶中流出浓稠的油状物来,流得甚是缓慢,看上去极是厚重,并且色泽多样,似是好多种油混在了一起。有的深色,有的浅色,有的是褐色,有的是浓绿,居然还有水一般透明的一道在其中蜿蜒。宋出群愣了一愣,抬起眼来看了韩一鸣与沈若复一眼。他是个不藏心事之人,这一眼之中,全是怀疑,他那极大的眼白与小小的黑瞳仁就越发狡猾了。韩一鸣与沈若复明明看见了,却都不出声。宋出群伸出一只短粗的手指,对着那浅碟之中的油搅了搅,依旧不能将它们混在一起。那浅碟之中的油依旧是色泽多样,如丝丝缕缕的彩线嵌在了一起。
宋出群道:“这个,不会是毒药罢?”钱若华不耐烦地喝道:“宋师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却已压不住沈若复的反驳了。沈若复道:“咦,你猜得很是。我适才便已说过了,这便是毒药!我拿它来,便是要毒死你方师兄的!你奈我何?”他口齿尖利,宋出群哪里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