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鸣只当那汉子是虚张声势,害怕陆敬新,因而借机跑开,不曾想他果真叫了人来,忍不住道:“他真叫了许多人来!”沈若复道:“怕他作甚?大不了打一场架罢了。我可是手痒多时了,拿他来试手颇为不错。”韩一鸣也一笑,却听陆敬新道:“要打还不简单?只不过我却不想打,这个人欺软怕硬,倒是拿来戏耍一番的好。”见那女子还站在灶间门前,道:“这位大嫂,你带着他们进去罢。不要惊吓了你的孩童。”那女子叹了口气,带着两个孩童进挂着门帘的屋子去了。
那女子这里才进屋去,一群人已涌入院子里来。跑在前面一个正是那汉子,后面跟着的也是个壮年汉子,披着一件破布袍,手里拿着一个土碗,头上焦黄、零乱的发髻上胡乱插着几根筷子,怎样看怎样怪异。韩一鸣眼利,见他袍子上全是折痕,袍摆上还沾着几根枯草,不知在哪里滚上的,一双脏兮兮的光脚趿在一双破布鞋里,十分邋遢。正对着细看,只听沈若复小声道:“哟,这便是胡半仙罢!还真是潦草。别是个假的罢。”
陆敬新道:“管他真的假的,到了我面前,都把他弄成假的!”那群人冲到门外,却都不敢这么就进屋来,那汉子先向内伸了伸头,张了一眼:“哟,好大的胆子,还在呀!我请了胡半仙来了,什么妖孽在他老人家面前,都得服服帖帖!”韩一鸣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没有探寻到妖孽的影子,倒被别人当作妖孽了。韩一鸣着实想不通,这边三人通身上下,哪一点像是妖孽了?
那汉子站在门前骂了这几句,便向后一缩,缩到后面去了。韩一鸣见那衣衫褴褛的汉子大摇大摆走上前来,想来真是那胡半仙了,便看了两眼,除去衣着破烂,满面灰土之外,并无什么可留意之处,便又向站在后面的人看去。只见他们都是庄中的壮年汉子,看上去倒也面目朴实,只是手中多拿着木棒、锄头之类,想来要是那半仙不灵,说不定就是一场围殴!看来这汉子倒也并不十分信那半仙,不然也不会叫这许多人助阵了。
胡半仙站在门前,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来这里作乱?见了本半仙,还不快快现出原形来!”他不开口倒罢了,一开口,韩一鸣与沈若复都忍不住“哈”的一声笑出声来。沈若复道:“你若有本事,就让我现出原形来,若没这个本事,少在这里丢脸,快些滚罢。”胡半仙大怒,伸手自怀中摸了不知什么,便向内撒来。韩一鸣只见似是一团黄雾,正想细看,陆敬新已张嘴一吹。
陆敬新不吹倒也罢了,这一吹,那团黄雾倒卷回去,全都落在胡半仙身上。只见一阵烟雾腾起,胡半仙的头发胡子都弥漫出焦臭来。沈若复笑道:“原来是火磷粉。用来烧烧头发胡子倒还不错,瞧你的头发胡子,够脏啦。”胡半仙越发恼怒,面红筋胀,对着他们怒目而视,却是不敢上前来。他咬牙切齿了半晌,忽然整个身躯往地上一倒,不动弹了。
韩一鸣以为他摔倒了,正想站起身来去扶,却听沈若复道:“好玩,他要请神上身了。咱们来看看他请个什么神上身?”他声音不大,话音未落,那胡半仙手脚便抽动起来,韩一鸣看他抽动得十分卖力,忍不住好笑。刚将脸偏了开去,又听沈若复道:“嗯,接下来该口吐白沫啦!咦,你倒是快些吐呀!”韩一鸣哪里还忍得住,回头一看,那胡半仙抽了一阵,果真口吐白沫起来。沈若复道:“嗯,真难为他了,居然有这许多白沫。”韩一鸣哈哈大笑,一想那半仙要吐出这许多白沫来,还真是辛苦。
那半仙在地上吐了一阵白沫,忽然一跃而起,披头散发,在院内手舞足蹈起来。口中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言语,咕咕哝哝的,一双眼睛,自那蓬乱肮脏的头发之中向他们望来。韩一鸣不禁压低了声音对沈若复笑道:“嗯,这就半仙的手段么?”沈若复也低声道:“这叫跳大神啦!师兄,你说他跳到什么时刻会吓着我们?”陆敬新也压低了声音道:“让他跳去,看他跳得了多久?等他跳到累死了自然就会吓着我们了。不过我还没见谁跳大神真跳死了的。”
三人都望着那胡半仙,看他要跳到什么时候。那胡半仙跳了一阵,见他们不倒,自己先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沈若复“哦”了一声:“看来小仙无用,要请大仙啦。”陆敬新道:“这就是一个混饭吃的半拉子,咱们玩他一回。让他以后都不敢再招摇撞骗了。”韩一鸣刚想问:“怎样玩他?”就见沈若复身子一滑,滑下凳子去了。
韩一鸣与陆敬新对望一眼,两人一声不吭,也顺着凳子滑倒下去,三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桌下。那胡半仙喜形于色,连声大叫:“你们见识本半仙的厉害了罢?几个小小妖孽罢了,也敢跟本半仙叫阵么?”说着停住胡乱扭动的手脚,颐指气使地叫那汉子:“你找几个人把他们抬出来,妖孽见不得阳光,抬出来晒死它们!”
那汉子正巴不得收拾他们,立时叫了几个壮汉进来,将三人自桌底拖出来,一直拖至院心来。韩一鸣见陆师兄不动,便也不动,任由他们拖了出来。沈若复更加不会动,全然就如死了一般。胡半仙本已跳得浑身是汗,这时停下来,见三个“妖孽”居然被自己跳死了,也是有些意外。他也毕竟比村民多些见识,暗想难道自己今日果真交上了好运,果然请得一两名“小仙”前来附体,又收服了三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