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阵,眼前还是熊熊大火。韩一鸣脑中却盘旋着那声尖叫,利尖,刺耳,并不能相信那是鹤翔道人发出的尖叫声。修道之人年岁都不低,再者,在尘世之中滚打这些年,什么样的事情不曾见过,往往是事发突然而不动声色,泰山崩于眼前连眉尖都不会跳动的。但这声尖叫是从何而来呢?要说是弟子们的,也说不上,仙尘派弟子早已化成尘土了,这声尖叫断然不会是弟子们的。要说是鹤翔道人本人呢?韩一鸣虽未曾与他说过几句话,但他的声音似乎比较沉着,那少有的记忆之中也没有这样尖声的叫唤,实是难以对应得上。
须臾,那熊熊烈焰经过一番燃烧之后,消失无踪。并非是火苗慢慢熄灭,而是烈焰瞬间就没了踪影,韩一鸣也不知是哪位师长收了火焰去,但此时此事并不重要,满地的白骨,才真的令人摇头叹息。
众人都默默无声,站了一阵,韩一鸣见众人皆无散去之意,便也不动身。他对这鹤翔道人并无什么过往的记忆,虽说同为修道,但他们确实不曾说过什么话。但在场的各派掌门,除去明晰与元慧,与鹤翔道人均是几百年交情,因而各人心中所想,实是难以猜测。但可确知的一点乃是他们绝不会无动于衷,只不过不流于表面罢了。连他自己看见眼前这番凄凉景况都会有所触动,那与鹤翔相知许多年的师长们,就更不必细说了。
又站了一阵,只听天花道人道:“好了,此间事已了啦,从此仙尘派算是灭绝无人了,咱们倒是寻个说话之处,好好商议后事才是。”话音刚落,已听平波道人道:“后事?天花道兄,你又想说什么?”只听陈如风道:“确实是后事无疑。鹤翔道兄这番去得蹊跷,咱们都得好生计议一番才是。”说罢对司马凌逸看了一眼,又道:“去灵山商议如何?”
话音未落,平波道人已跳将起来:“什么?又去灵山?哪里商议不是商议,定然要去灵山么?”也不知怎地,平波道人一出声,韩一鸣便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当了这里这许多师长面前,不便言声。何况大师兄也在当场,大师兄也不出声,哪里还有自己出声的份儿?却在心底冷冷地哼了一声。
只听陈如风道:“平波道兄,此事是万分古怪,仙尘派在咱们丝毫不觉之际就这样烟消云散,实着咱们也该警惕些。此地已是死地,虽说未见得还会有什么意外,但还是早些离去的好。再者,此事已无可挽回,还是徐图后计才是。能这样无声无息便将仙尘派毁于一旦,自然也能将咱们任何一派都毁掉便是了。只怕连咱们在这里,都不能避开人家的耳目。万全之策,还是大家齐到灵山之上去,那里咱们不能乱闯,别人也就不能任意来去,防备也周全些,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也不为过。便是咱们的话声也不会轻易透露出去呀!”
平波道人冷笑一声:“哼,灵山当真就什么都好么?不见得罢。固若金汤?我也照样能听见看见!”他不说出声倒也罢了,韩一鸣也不想与他计较,他一说,韩一鸣顿时想起自己才到灵山之时,他传音前来为难自己,玄枢道人用仙镜大法在一旁偷窥,不由得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这声冷笑并不响,但平波道人却听到了,立时向他看来,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道:“小兔崽子,你这些腔调,作给谁听?”韩一鸣再也忍不住,又冷笑一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襟,韩一鸣明知是沈如复拉扯自己的衣袖,却不回头,只道:“嗯,道长自然能看见,有了七环宝镜,什么不能看见呢?不告而取为偷,不告而看,是不是也是偷?”他明知当日用仙镜大法的是玄枢道人,却随口将此事安在了平波道人身上,本拟平波道人会暴跳起来,却见平波道人两眼之间怒火熊熊,咬牙切齿,却不再说话。
原来当日玄枢道人虽用了仙镜大法,但所用的宝镜,却当真是平波道人的七环宝镜。韩一鸣随口一说,说了个正着,看见平波道人神色大变,愣了一愣,便知自己说对了,他果然是在偷窥灵山。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僵持片刻,还是陈如风先开了口道:“好啦,平波道兄,你也太容易认真了。一个小辈,随口说句话罢了。是对是错是真是假你都不必在乎。你是什么修为,他是什么修为,咱们还能跟一个小辈计较么?小辈的言语,要是这样在乎,还能在乎得过来么?”
平波道人面上略有些尴尬,但鼻中却冷冷哼了一声,狠狠剜了韩一鸣一眼,调开了目光。陈如风的话语,韩一鸣听得十分明白,一想之下,已知这话虽是劝解平波道人,却也是说与自己听的。平波道人心胸狭窄,要他不与自己计较是难于上青天了,但自己却不必与他一般见识。陈如风道:“司马凌逸乃是灵山的大师兄了,咱们一同去灵山商议,可要请你先知会灵山掌门,给咱们打开山门引路上山了。”
司马凌逸道:“前辈请放心,我这去请掌门打开山门,请诸位师长一同到灵山去罢。”他手指一弹,背上的青金宝剑已脱匣而出,横在眼前。司马凌逸伸手握住剑柄,凝神片刻,道:“去罢。”青金宝剑上星星点点的光芒都亮了起来,各自自宝剑身上脱了出来,向着远方划去。虽是白天,那淡淡光泽依旧十分清亮显眼,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又向平波道人看去。只见平波道人两眼也正对自己,眼中颇为恼怒,大有从此计下了此仇的势态。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