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行于大地之上。
雷动于九天之外。
自云层之上降下的电光便如同一位不世出的剑道高人手中的百炼软钢剑,青蓝剑锋一盘一绞,就这么直直缠上了枪杆。剑锋横扫之下,枪尖上蒙着的那层薄霜瞬间在电流引发的高温中蒸发殆尽。
同时,枣木心浸油的枪杆也承受不住这股落雷带来的热量,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烈火之中,某人施加在长枪上的三道法符似有灵性,随着这道落雷的威势,灵光重炽,与电光汇聚一处。长枪受到雷光、法符两股异力催动,霎时以枪为寄体,化为一道雷火之剑,向着白帐主眉心直刺!
雷火交行,化为诛恶之剑,白帐主面上一应神色都随之敛去,左臂轻抬,一掌横挡额前。
那是看着与凡人无异的一只手,甚至谈不上什么手指修长、保养得体,就和大汉西部边陲的牧民们那攥着马鞭、握着砍刀的手一般无二。
然而就是这一挡之下,这只看似普通的手猛地合拢,牢牢地将枪头紧握在手!
掌中烈火腾跃、电蛇流窜,要换了旁人,哪怕是开了骠骑心印的魏野自己,空手抓着这么一团濒于暴走边缘的能量团,也坚持不了几息时间。
但白帐主就这么干了,仿佛掌中那团时刻能将活人化为焦炭的雷火只是一块没发酵开的面团。
盯着手中雷火,这位凛冬之主还是极有风度地赞叹了一声:“引雷之术?就本座所见,这记雷法的精妙之处,可在当今道门人物之中排入前三——是谁藏在暗处?太平道的张角还是于吉?本座敬你等也是道门领袖人物,却不要再藏头露尾!”
话音未落,天际浓云之间,雷光再落!
闪电惊雷,交织成网,霹雳声震,震得人人耳膜鼓荡,神动魂摇!
在这场脱出了人间正常战力的战斗间,那些原本就比人类灵敏得多的战马,首先被惊动,纷纷嘶声长鸣,人立而起!
好几个探马几乎要安抚不住自己的坐骑,只能紧紧抱住了马脖子,免得被受惊的战马颠下马去。
只有马腾,此刻尚有些许余裕,猛地削跟一踢马股,在战马转身发足狂奔的瞬间,身形一坠,贴着马腹,一边一个,将陆衍和贺五全捞了起来!
他这里救起两人,拨马欲走,置身在如网闪电之中的白帐主已经低喝出声:“要走?没那么容易!”
一语未终,白帐主一脚踏上这片封冻的土地。随着他的足印踏下,原野冻土,瞬间凝冰开道!
无数冰簇自冻土中涌出,转瞬之间便凝成了一片冰簇霜晶结成的冰河路径。随着冰簇霜晶的蔓延,地表的阻拦着这条地上冰河蔓延的石块、枯黄草茎、低矮灌木,都在一瞬之间被封入了冰壳之中。哪怕以奔马之速,被这条冰河追及、封冻,也不过是转瞬间事!
马腾此刻连回头功夫都没有,只是咬牙拔出腰间短刀,就朝着马臀之上刺下!
胯下战马受这一刺吃疼长嘶,向着番和城方向发足狂奔。可就算马腾如此不惜马力地奔逃之下,却仍然逃不开身后地上冰河的蔓延速度!
就在霜晶触着马蹄的瞬间,一股寒意直贯马腾全身,连思维也要僵直了一般。
一切都要结束了。
冰河在脚下蔓延,死亡在身后招手,寒意的蔓延中,生命的气息飞速地远去。这一刻,没人能阻止,没人能……
然而便在此刻,一道热泉,从天而降!
带着烁石流金的温度,带着穿风破云的速度,一道火焰自云中来,一道热流从番和城中来,像一磕燃烧的陨星,就这么强蛮而决然地自天而降,贯入冻土。
直到它没入冻土的瞬间,冻土破碎,泥块迸裂,在冻土之下,与地表的生物隔绝了的热流随着这道火焰而一同涌出!冰簇与霜晶凝结成的那条冰河,在这股接引自地下的火流面前,也不得不停下了它扩张的脚步。
冰河之前,一口正红如火、带着紫鸦乌般绀紫哑光的长剑矗立火中。
剑上符篆化为一头通体朱红、尾翎修长的丹雀,立在剑柄之上。
对于这口剑,白帐主绝不会认错。因为数月之前,另一个他,贺兰公三神相之一的尸林君降临张掖郡治之时,便是在这口桃木法剑之下受了重创!
白帐主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悦,喃喃道:“又是这口剑?又是这熟悉的感觉?可我却不是尸林君,焚邪之火在霜雪之主面前,又哪里有丝毫的优势?你大错特错,别想——”
便是这一瞬间的分神,云中又是一道闪电贯下,正劈中了白帐主握着那团雷火的左手!
一团火焰与电弧组成的风暴,霎那间吞没了他。
不过一瞬之间,白帐主立身之地,已是一片火海。
……
………
在番和城外,一处不起眼的丘之上,白发披肩的老者轻轻捻了捻他那翘起如弯刀般的唇髭尖,将手向着那平原之上、火起之处轻轻招了招。
随着他轻轻招手,云层之中似十余只高飞的云雀,自云空之中收翅滑翔而下。
然而雀群临近老者之时,方才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那是十余道朱书竹符,竹符身透着靛青蓝芒,不似人间之物。
老者平摊开手掌,这十余道竹符似有所知,顿时聚拢起来,化为一块巧的白竹符牌,落入老者掌中。
随即天际又划过一溜火光,一口桃木法剑也在电芒收拢之下,向着老者投来。
然而这一次,老者却没有出手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