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歌收回视线,摆了摆手,管家上前对白寒烟招呼道:“韩大人,请。”
白寒烟点了点头,起身随着管家离去。在管家的带领下,穿过角门来到一处厢房,管家替她打开房门,道:“韩大人,这是你的房间。”
白寒烟抬头看了一眼,此房位置竟是府邸正中,又朝向正东,不由得皱眉道:“管家,这不是客房?”
管家低眉笑了笑,道:“这是我家将军的主卧,他就在隔壁,将军如此安排,自有他的考量。”
白寒烟神情一顿,她知道,段长歌在保护她。对管家微微颔首,便走进房内,将门关好。
得了卷宗,白寒烟只觉得手都有些轻颤,她沉眸看着手心里这个用用火漆腾封卷宗,落在她的手里沉甸甸的。
夜色已经很深,一排排树影如鬼魅在窗上摇曳。
迫不及待的,她疾走到桌旁,点上小厅桌上的纱灯,将那柄飞刀落在一旁,用火挑开腾封,流泄的柔光将里面宣纸上的字显出来。
只是上面只轻描淡写的写了一句话,永乐八年丙辰日夜半,锦衣卫千户林之番执行任务归时,行至归程一半,忽闻子规啼哭如泣血,便命缇骑先回复命,再无归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寥寥几句白寒烟看了数十遍,缓缓当下案卷,缓缓抬起头,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上寒烟笼罩,透着淡淡的迷茫之意。
子规夜啼,会是什么,难道会是暗号,他会是被人先引出去,而后被人杀之灭口,在将其弃尸?
那么锦衣卫为何五年前没有查出,那时会在夜半时有子规啼,又为何没有四下搜寻林之番的尸体?
“锦衣卫行事,权看于己的利弊。”
段长歌站在她的窗外忽然开口,白寒烟站起身偏头看着窗子,门外檐角下的灯笼,将他的身子映的有些朦胧,随着他的移动的脚步,影子渐渐踱到了门口。
白寒烟猛地疾步上前走到门口,用身子将门掩住,段长歌微愣:“你这是干什么?”
白寒烟脸色阴郁,眉心隆起,心像波涛中的小船一样起伏不定,抿紧红唇,她缓缓开口:“段长歌,你说的对,京城之下如深渊之水,我,我不想把你扯进来。”
段长歌半响未语,白寒烟抬起头看着门外的影子,似乎看见他微微皱着的眉心,也看见他因为怒意而沉下的嘴角,好一会儿她听见他微凉的声音:“你以为我现在就身在事外么?”
白寒烟身子一顿,低眉道:“可以的……”
段长歌未等她说完,手下用力往内使劲推了一把,白寒烟随着门后一股压力,迫使着她身子斜斜的向地上倒去,段长歌见状长臂一伸,想拉她一把,却不曾想白寒烟被他的这股力气带的踉跄几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白寒烟眼前一花,稳住身形后的眉眼就在眼前,这才发现俩人几乎贴在了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的胸膛随着呼吸在起伏,喷出的气息在头顶一下一下地碰着她的皮肤。
白寒烟心中一悸,身子一颤,转眸看见段长歌望着自己,神情冷淡,眸中却带了若隐若现的怒意,她随即反应过来,使劲的挣脱开他。
段长歌却不准,原本拉住她的胳膊的手转而环上了她的腰,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头顶,道:“看来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倘若你失去了我的保护,恐怕会立刻命丧黄泉。”
“不会的。”白寒烟垂下眸子低低的喃着,段长歌却冷笑一声:“你不信?”
他徐徐放开了白寒烟,深深望她一眼,那一眼是嘲笑若讥讽,但见她垂着眼不语,也不打算在逼问,唇角轻轻抿开一抹笑纹,缓步走到桌旁,将那把刀拾在手中,在灯火下端量了一会儿。
白寒烟感觉身旁空落落的,不知何故觉着心口莫名奇妙地愈跳愈快,袖子里的手越收越紧,她似乎感到到那颗心好像在哪里越陷越深,再也……收不回来了。
“这是青玉坊所制。”
段长歌清淡淡的话拉回了白寒烟的思绪,她按耐住心里的波动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寒光闪闪的飞刀上。
“青玉坊?”白寒烟皱眉对这个名字有些不解,段长歌睨了她一眼,道:“在京城外夹道山下三十里地,是一个别致山庄,专门为江湖中人制作利器,暗器。”
“江湖中人?”白寒烟微微一怔,眼色微沉,道:“你是说也许是杀手在他房中留下的?可杀手为何去他房内,如此不是太危险了?”
段长歌挑了挑眉,道:“或者,是与他联络时留下的,飞刀传书可是屡见不鲜。”
说罢,他的手腕一转,手中的飞刀倏地插入对面的墙壁里,入门三分。
白寒烟惊道:“我明白了,也许是有人雇佣了江湖中的杀手,暗地里与林之番联络。”
段长歌含笑的看了她一眼,道:“还算聪明。”
白寒烟低眉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赶我走?”段长歌瞧着她,眼底微沉,也勾唇笑了笑道:“也罢。”抬腿就走了。
段长歌从她的身旁走过,白寒烟感觉他绯色缎袍擦过她的手心,只觉心口跳的越来越快,不由得她忽然开口:“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毕竟……”
她隐瞒了他许多事,甚至,到现在她仍有一丝怀疑,父亲的冤案和他会有关系,白寒烟此刻忽然很怕,怕这一切真的和他有关系。
“就当赌博了。”段长歌落下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