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明明只是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为什么却有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六七个闹事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很快，安保人员赶到，把他们全部带离了四楼。
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周渡重新走进电梯，来到了楼上。
“大哥哥，我替我爸爸妈妈姑姑舅舅他们向你们道歉。”
小男孩看到他，很认真地朝着周渡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周渡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朝周围扫视。
产科手术室走出来一个护士，看到他身上的血和羊水，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
周渡赶紧解释，刚才就是他抱着那个梁医生送进产房。
“原来是你啊。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反正我朋友现在还在手术，举手之劳。”周渡挫了挫手，“不过，能不能麻烦带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也刚好要去，跟我走吧。”
周渡回头，趁着护士没注意，看向小男孩，让他跟上自己。
护士一边带路一边感慨。
现在儿科的医生特别稀缺，但偏偏儿科出现的医闹最多。
“我们这以前不少医生都是儿科的，但是实在受不了高压工作量和医闹，陆陆续续转了科室。
我们这还是h市，接近一线城市的最大一家医院。可是前阵子，儿科急诊因为人员不足，被迫关闭了。梁医生是真的医者仁心，自己快当妈了，看不得那么多家长抱着孩子求救无门，所以才会大着肚子上班。
她本来就快到预产期，可以请产假休息的。偏偏还遇到那种脑残父母。”
周渡：“那她现在还好么？我看都流血了。”
护士脸色也不好。
“被推倒的时候羊水就破了，早产是肯定的了，血已经止住了，现在只希望母子平安。”
说话间，洗手间到了。
周渡简单洗了手，收拾了一下衣服上的痕迹。
小男孩很乖巧地跟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他们对话。
回到四楼，没过多久，手术室的灯就熄灭了。大门朝两边打开，轮床被推了出来。
几个医生看到一身血迹的周渡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周渡只好又简单解释一下。
“太感谢你了。”
周渡看向躺在轮床上的羡羡。
“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现在住院观察，一个礼拜后就可以出院了。”
……
羡羡被安置在了普通病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感谢周渡，这件普通病房只有羡羡一个病人。
医生护士离开之后，周渡终于有机会跟小男孩说上几句。
“大哥哥，这个大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周渡摇头。
“大哥哥，我爸爸妈妈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呀？”
周渡还是摇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只要那个梁医生没事，医院多半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小男孩顶着一个锅盖头，明明看上去才八九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听这样的回答，低头长叹。
“你跟你爸妈他们一点儿也不像。”
小男孩抬起头来看向他。
“虽然这么说会有点过分，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原谅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没文化，也知道自己没文化。正是因为吃过不少没文化的亏，所以他们才会拼命供我读书，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可以跟其他同龄人公平竞争。”
小男孩虽然才八岁，但是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你也看到了，我爸爸妈妈老来得子，好不容易生下一个我，结果我就因为他们的一时疏忽，喝下了百草枯死了。他们现在这样闹，其实主要也是不愿意相信现实。”
周渡坐在病床旁边的陪床上，小男孩站在床尾处。
不过，周渡最感兴趣的一点倒不是他的早熟，而是他对于自己的死显得毫不在意。
“你好像不是很在乎自己已经死了。”
小男孩点点头。
“为什么？你爸妈平时应该对你挺好的，还给你剪了这么一个时髦的发型。”
小男孩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坐到床沿边，看向周渡。
“最开始意识到我已经死了的时候，其实我是松了一口气的。”小男孩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办法呼吸，全身都好难受，这种感觉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太痛苦了。”
这倒是。
“再过一会儿，我感觉有点难过。我的爸爸妈妈对我这么好，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但是我却这么小就死了，他们一定很难过。他们一难过，我也开心不起来。”
还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再之后，我看到他们跑去找梁姐姐拼命。我真的又害怕又着急。我害怕他们现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会对梁姐姐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也着急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再怎么大喊大叫都没有人听得到。”
说到这里，小男孩看向他。
“大哥哥，刚才我爸爸妈妈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好像看到了我。是不是因为你？”
周渡点了点头。
“没错。”
小男哥，你是什么人呀？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话，但是你可以看到呢？”
周渡还蛮喜欢跟他聊天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大一小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很久。
刚刚死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