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早谢了春蕊,是深春的一场急雨催花入夏,晚来一场骤雨,次晓一片落红,如今枝上叶浓如墨,亭亭立在院中迎佳人回返。
乔升平和少奶奶进院时,院里站了一圈人等候,坠儿早领着仆人、帮佣将屋里屋外洒扫一遍,格局未动只添摆件,意不在扫尘,是迎新。
坠儿烂漫笑着迎出来,先福一礼:“少爷、少奶奶,已经按照吩咐重新收拾,院里佣人也都在,等少爷少奶奶示下。”
乔升平听坠儿改了称呼先一愣又发笑:“不错,坠儿懂事儿,我跟你们少奶奶诸事缠身回家的时候不多,院儿里规矩也没立过,是不能再散着。”
乔升平说的都是废话,乔太太拨过来的人还能没规矩?不过少奶奶从新嫁进门就没把心放在后院的杂事上,没训过话倒是真。
坠儿侧退一步甜甜反驳:“少爷夸错了,是少奶奶吩咐的,坠儿可想不到这些。”
乔升平连连点头,眼前四个丫头、两个帮佣、两个管日常洒扫的男仆,还有小厨房里两个厨娘,加上坠儿十来个人,规规矩矩的站成两排,他回身拉少奶奶手,两人肩挨着肩从佣人中间穿过,走到院中转身,一众人齐齐行礼,少奶奶脸上严肃:“都是懂规矩的,旁的话不消多说,只是有一样,我虽和善,但最受不了蒙蔽,太太早就允我自己管院子,以前我是心不在此,也就没同各位说过话,只要大家照规矩好好做事,我也不是苛责的人。”
乔升平在一旁横眉竖眼,两个牛眼睛帮腔作势:“都听清楚了啊?少奶奶仁慈!”
乔升平一嗓子震的底下呼啦啦跪了一地,个个点头捣蒜,嘴里颂道:“全凭少奶奶吩咐!”
“都散了吧!”
一群人各回各的地方,正房门口两个站规矩的教少奶奶打发走:“我不习惯有人在屋前站着,以后站规矩的例子省了。”
刘妈没回任府时少奶奶就说过站规矩这事,刘妈当时劝:“规矩千万不能改,小姐刚来,过于和善要被人拿捏,要是小姐看她们烦就打发到屋檐底下,屋里有我跟坠儿。”
刘妈虽说的严重,但少奶奶知道刘妈是向着自己,所以就没有全免了站规矩,只让人自门里改成了门外,如今把人打发走,屋里屋外满心的通透敞亮。
乔升平踮着脚从后面跟上来,他拨开里间悬挂的一帘琉璃珠子,屋里的西洋大床冒出头来,棕红色的皮制床上钉着大朵的英吉利玫瑰,简单的几勾花瓣烙在正中山起的床屏上,侧墙三个立柜,窗根下一斗斜枝的开口笑,花对床开人对花笑,原是新婚卧房,乔升平却从没睡过。
少奶奶见他拨着帘子歪个头,往前院撵他:“不是说要去找公公?我这没事了你快去。”
乔升平眼神暗下去:“我以为你会让我去里屋坐坐。”
少奶奶见他眉毛落下来嘴角也弯下来,扑哧笑了:“你总得让我收拾收拾不是?我想着待会儿把你书房里的东西归置归置,少不得你晚上要过来,你在这儿我怎么帮你把东西拿过来?”
“不用睡书房了?”哗啦一阵翠响,乔升平脑袋钻进来,探着半个身子只有脚还规矩的没进来。
少奶奶似笑非笑的看他:“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