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
陆锦时不紧不慢地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等到不适感稍减,她便摸了摸口袋,正要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就被突如其来的来电铃声吓了一跳。
陆锦时定了定心神,看了一眼来电名称,对一旁的萧绮年说:“我接个电话。”然后起身走出了图书馆,在门口接起电话。
“喂。”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与那头温和又不失礼貌的声音截然相反。
“锦时,晚上有空吗?”
“有。”
她回答得很刻板,却惹来电话那头一声低笑。
“那回家吃饭吧,你嫂子今晚要来家里做客,一家人聚一聚,顺便帮我把把关,况且……你挺久没有回过家了。”
家……
这个字在陆锦时心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但感受到的,却是一阵阵近乎麻木的酸楚。
她无意识扶了扶莫须有的眼镜,一下子怔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疑惑的呼唤:“锦时?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信号不好?”
“嗯……”
陆锦时敷衍地应了一声,盯着脚尖说了一句:“我要上课了,挂了。”
她睁着眼睛说了瞎话。
究其原因,只是不想再得到那个男人的关心了,因为他的关心太刻意,兜兜转转总是围绕着‘家’这个字。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从母亲病逝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家了。
而男人口中的那个家,只是一个临时的,由善意的谎言堆砌而成的落脚处而已……
陆锦时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她重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浮现的时间,转身回到了图书馆内。
她和表哥通了将近五分钟的电话,其中大部分都是她在出神,也亏得表哥能那么有耐心地等她回神。
见陆锦时攥着手机回来,萧绮年随口一问:“家人打电话?”
说话间,她已经动作流畅地将开了静音里,然后顿了一下,神情淡漠地回答:“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萧绮年疑惑地看着她收拾东西的动作,问:“你要去哪儿?”
“上课。”
陆锦时头也不回地回答。
等她走出了图书馆,某个忘了时间的少年这才急忙掏出手机,发现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
……
回到教室时,距离上课还有最后五分钟。
陆锦时刚坐下来,容明珊便一脸八卦地凑了上来:“老实交代,你中午和哪位大帅哥去图书馆自习了?”
她淡定地回答:“一位学长。”
本以为容明珊只是随便问问,谁知自己刚回答完,她便笑眯眯地道出了后续:“是隔壁的吧?”
闻言,陆锦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听见对方解释道:“隔壁那位校草,整个一中的学生都认得他,我也是远远看见了,随便猜的而已。”
理由合情合理,容明珊的语文又进步了。
陆锦时扶了扶眼镜道:“我的作业本丢了,去查监控的时候正好遇上他,他帮了我一个忙,所以请他吃了顿饭。”
至于图书馆,只是顺便而已。
容明珊被她一板一眼的解释气得忍不住吐槽:“本来是一个很浪漫的狗血剧情,被你这么一说,就跟我姥爷拉的二胡一样,古板沉闷又无趣!”
陆锦时挑眉道:“无趣你别问啊。”
自己非要撞在枪口上,能怪谁?
容明珊被呛得脸一僵,随后气呼呼地指着陆锦时,对前桌的少年控诉道:“班长,你看她——”
很显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呛,也不是第一次找李严承撑腰。
李严承汗颜地苦笑道:“你们饶了我吧……”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两个就已经够闹腾的了。
见求助无望,容明珊只能气闷地折腾起陆锦时的那头棕发,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反正不是什么夸赞她的好话就是了。
陆锦时习惯性地扶着脑袋屏蔽耳边的杂音,并没有听到李严承在叫他,还是身边的容明珊推了推她,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一句‘怎么了’令两人无奈极了。
还好李严承已经习惯了她游离的状态,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便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和萧学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又是萧绮年。
陆锦时扶额叹息道:“怎么连你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容明珊八卦的传染力可真是不容小觑……
“别转移话题。”
李严承笑得有些严肃,“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要是那位萧学长还靠谱的话,你可以试着考虑一下。”
陆锦时:“……”
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儿呢,我考虑什么?
李严承又思索了一下,有些不放心地说:“不过你可别因为他耽误了学业,你孤零零的一个女孩子,还是要自立自强的好,不要步你母亲的后尘。”
最后那句话,说到陆锦时的心坎里去了。
母亲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因为爱放下了一切,结果却病死在她的婚房里,而她所爱的男人,眨眼就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栋母亲十分珍视的婚房,也在她死后不久被变卖了。
没过多久,她便从舅舅的口中得知,那个男人将变卖的钱又买了新的婚房,开始了新的生活。
可母亲……却永远停留在那段好像梦境一般的过去。
有时候自己真的想问问她,为了一场虚伪又可笑的美梦,值得她放下所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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