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才会用上内侍。
燕三郎循声看去,几个太监年纪不大,最多就是三十出头,衣裳料子都比其他人好一大截。为首的公公神态倨傲,甚至不屑跟三管事说话,都由边上的小太监代言。
卫兵立刻向他问好,燕三郎得知这位是钱公公。
小厮赶紧打上一满桶井水,满面堆笑。钱公公厌恶地看他一眼,取出瓷杯接了一点,喝上两口,点了点头:“嗯不错,挺甜的。”
水井很是有趣,明明相隔几丈的水井,有的打出来是甜水,有的打出来却是苦水。钱公公显然奉了命令,要给主子找甜水井。
可他紧接着下一句话就是:“这口井也征用了。从此刻起,仆役下人一律不能靠近这里。”
燕三郎等就站在近前,离钱公公不过几尺。太监话音刚落,卫兵立刻上来赶人。
他和贺小鸢不用人家变脸,已经快步转身。天暗,井边又站着不少人,钱公公也没注意到他俩。
不过两人离开之前,不远处跑来两个卫兵:
“加急来了!”
声音虽小,却架不住燕三郎和贺小鸢都有一副好耳力。
钱公公闻讯,一转身急急往城门方向而去。
这时燕三郎两人已经退出六、七丈,但,耳中还听见钱公公走出两步,又回头叮嘱手下的小太监:“你再打一桶水,把那人清洗干净。”
两人对视了一眼。“那人”指的是谁?钱公公这说法很是有趣,不说打井水给谁洗澡用,而是把人清洗干净,就如同洗物洗菜一般。
或许这人地位卑微。
可是位阶太低,又怎么能劳动钱公公专门找人给他提水?
正思忖间,钱公公已经走开了,行色匆匆。
燕三郎看着他的背影:“此人可用。”
卫王西撤还要带在身边的内侍,品级不会太低,也必定知道更多内幕。
至少,卫王在不在乌石堡这个消息,他们肯定清楚。
贺小鸢手上亮出个瓷瓶,向他晃了晃,旋即收起,动作快得普通人都看不清:“一会儿他就会来找我们了。”
她已经下手了啊,动作真快。
“放了什么药?”燕三郎有些好奇。
贺小鸢微微一笑,燕三郎分明从她眼里看见了满满的恶意:“等着瞧就是。”但她递给燕三郎一样东西,“收起来,一会儿说不定用得上。”
燕三郎默默收取,远处就传来辘辘之声。
两人抬眼看去,恰见寨门缓缓开启。
又有车队到来?
门开了,有一骑飞奔而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寨门重又关闭。
就这么一人一骑?
燕三郎眯眼看去,只见马上骑士轻革常服,大口喘气,面现疲惫,骏马也是浑身汗气蒸腾。
他明白了,所谓的“加急”看来是情报加急。
这时钱公公也赶了过去,从骑兵手里接过一个皮卷。边上侍从另牵过一匹骏马。钱公公翻身上马,飞快往乌石堡的高处去了。
燕三郎已经走到亮处,附近就有卫兵巡逻。他不敢造次,只是嘴皮微动:“这么巧?”
身后传来千岁一声轻笑:“今晚看起来会很热闹呵。”
两人回屋,靠墙坐下。同屋的人也没有伸展的空间,都是倚墙而坐,但白天太过劳累,有两个已经鼾声震天。
燕三郎闭目调息,呼吸很快变得均匀,有如熟睡。
时间就在黑暗中一点一滴过去。
……
一个时辰以后。
众人犹在熟睡,外头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燕三郎睁开了眼。
紧接着木门从外头被推开,几名侍卫走了进来:“谁是大夫?”
“我,我是。”同屋的人都被吵醒,贺小鸢揉了揉眼,看起来满脸惺忪,“有什么事吗?”
另外两名大夫也醒了,一脸茫然。
侍卫不由分说:“跟我们走,看病!”
“啊……好。”贺小鸢赶紧抓着燕三郎,“走吧。”
侍卫看着燕三郎皱起眉:“慢着,这小子……?”
贺小鸢赶紧出声解释:“这是我家僮子,专门帮我配药的。”
时间紧迫,侍卫也不疑有它:“行了,快点!”
燕三郎赶紧背起箱子,四名“大夫”一同走出房门。
外头仍旧漆黑一片,距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
夜风是刺骨的寒凉。
侍卫带着四人往矮丘上走。
沿路两排都是黑石房子,比起底下的宽敞又整齐,有些门口还有卫兵站岗。显然住在这里的都是权贵。
可是侍卫还是越过这些屋子,带头往上走。
地势越高,说明居住的人地位越高。那么,到底是谁临时突发急病了?
又走了二十息,侍卫才将四人领近一间大屋。
屋里灯火通明,屋前屋后都有卫兵把守,燕三郎甚至还能感觉暗处隐着好几双眼睛。
侍卫走到这里,还得通报一声“新请的大夫来了”,才能获准进入。
屋子很大,分作里外三间,外间待客,中间起居,最内间才是卧房。侍卫带两人走进的就是卧室。
这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双椅。不过现在屋里人多,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里,其他还有四、五人站着,正在窃窃私语。
这里最养眼的乃是一名丽人,乌发红唇、肤白如雪,可惜两眼哭肿,跟桃子似地。不过就算这般,也没掩住她的国色天香。
燕三郎第一眼看见她,即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心里却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