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星盘的确是件了不起的法器,然而只要操纵它的是人,就一定有出错、偷懒、懈怠的机会!
被形容得再精妙无瑕、再无懈可击的东西,只要背后是由人掌控,就不可能百分百完美。
国家大事,他还了解不深;可要说到人性,很少有人比他更精通。
“或许我们可以先弄清楚,看守定星盘的人是谁。”
可是说起这个,就在他和曲云河的能力范围之外。他们在盛邑可没有甚消息来源,卫国强大,不会有鸿雁飞书那样的组织帮忙收集情报。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对方敢不敢接这单生意?
这个时候,他们就得指望贺小鸢了。
这女子盯着桌上的水图凝神半晌,才低声道:“有道理,待我去试一试。”
她也没有把握。
燕三郎侧了侧头:“你头一次来盛邑?”
“嗯。”贺小鸢也不瞒他,“原本没有武备令,想来一趟盛邑并不容易。当然,我更多还是在南方活动。不过这里也有人手可以联络,你们等我消息吧。”
“还有一桩麻烦。”曲云河指着地图里甘露殿的位置,“从前芳华殿的四个檐角上,有特殊炼制的檐兽,一旦外人入侵即会进攻、报警。”
“还有这种东西?”贺小鸢嚇了一跳,但随即眼珠子一转,“会不会卫王将它们移到自己住处?皇帝都怕死。”
曲云河摇头:“檐兽只认定了芳……甘露殿,平时隐在檐下暗处。”
贺小鸢目光微动:“有对付之法?”
“有。”曲云河不假思索,“只要在帽子上缀饰红珠,就能免于檐兽的警报与攻击。从前宫里为防外人知道这个秘密,都给芳华殿的奴仆发下一整套衣物,要求连衣带帽全套着装,其中帽子上一定缀有红珠,如是宫女,必定有支红珠钗。若有其他仆役进入,比如给薪司来送炭,也要事先换装。不过宫人都不知缘故,只以为是皇帝的爱好。”
他看着贺小鸢,“一事不烦二主,也麻烦你帮我们准备吧。”
贺小鸢欣然点头:“随便什么红珠都行?”
“是。只要颜色鲜红即可,便于檐兽辨认。”从前进出芳华殿的人很多,多数都是奴才,总不可能个个都缀红宝石、红玛瑙、红珊瑚。
“行。”贺小鸢笑了,饶有深意,“包在我身上。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曲云河又想了想:“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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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两天,贺小鸢都没有露面。
燕三郎挽起袖子,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侍弄猫儿,过得像正常居家。
灶上还炖着香菇笋片鸡汤,文火焖了两个时辰了,香飘满屋。这个荒僻了很久的小院,突然间就有了温度,有了人气。
光是给白猫洗澡,从烧水到擦干皮毛,一次就得一个时辰,并且这会儿盛邑正逢倒春寒,外头冻得要命,他还得事先起炭,仔细着不让猫儿感冒。
就这样,燕三郎倒好像还乐在其中,半点也不着急。曲云河看着他,也不知自己第几次啧啧称奇了。
阿修罗的这一任主人,真是有点儿……一言难尽啊。
燕三郎给白猫梳毛,塘火已经将水珠都烘干了,白毛越发蓬松。见它舒服得半眯着眼,趴在塘火边一动不动,少年忽然道:“何不让白猫进宫?”
曲云河原本倚在门边观看,闻言站直了身体:“什么?”
“定星盘对人类和动物没有反应,猫儿或可通行。”燕三郎拍拍猫头,“芊芊没有道行,行走在宫里也不会引起定星盘的关注,让它探路或者帮你取物如何?”
曲云河目光一亮。
燕三郎说得在理,靖王宫地方太大,又占了半座山头,平时雀啊鸟啊蛇虫鼠蚁没少光顾,要是每进来一只,定星盘都不待见它们,那整个王宫都不得安宁。
在两人热切的目光关注下,白猫慢吞吞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慢吞吞伸了个懒腰,然后才说:“不行。”
曲云河着急:“为何!”
“因为——”千岁很不情愿的模样,“这猫也算是个精怪了。”
“什么叫‘也算’……”曲云河怔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您让它修行了?”
“嗯。”猫儿抖了抖毛,“只是微不足道一丁点道行,我用了点手段掩住了。”所以在别人,嗯,包括燕三郎和曲云河看来,白猫还是一只普通白猫。
“但是瞒不过定星盘,所以我们想进宫就要另谋算计。”
燕三郎奇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白猫瞪他一眼,“你知道猫儿的寿命有多短吗,老得有多快吗?若不助它修行,过几年我还得换一副躯壳。”到时候有没这么契合就不好讲了呢。
再说,她也答应过猫儿本魂,要给它一些好处。不说修成妖,就是精怪的寿命也能比普通人类更长。
其实燕三郎想问的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曲云河却纠结得紧:“那就要再想过法子了。”
燕三郎站起来,不发一语就往外走。
白猫赶紧喊住他:“喂,你去哪?”他生气啦?生气啦?
“给你盛汤。”燕三郎去了厨房,只有声音传过来,平淡清和,“鸡汤该煲好了。”
这个季节的春笋才刚长出,从地里冒头都来不及就被挖出来,再煲上六七岁的老母鸡,怎一个鲜字了得?
白猫舐了舐鼻子,有点儿馋又有点儿不解:他不生气?
燕三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