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就爱听故事。”二公主笑道,再不看红药,只向三公主招手:“快进屋吧,这时候虽还早着,暑气也重,瞧瞧你这一头的汗,过会儿沐浴了换身衣裳再听故事,好不好?”
三公主拉着红药的手紧了紧,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如天空般澄澈:
“好呀,就听二皇姐的。一会儿还要劳二皇姐叫人给红药嬷嬷上杯茶,让她先润润嗓子,好给我说故事。皇祖母说啦,御下要宽,严则生怨。我要听皇祖母的话,当个宽以待人的好主子。”
这一番话,再配合她时而嘟嘴、时而展颜的神情,竟是严丝合缝,在情在理,又不令人过于难堪。
红药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三公主这是给她撑腰呢。
以这段看似孩子气,实则滴水不漏之语,告诉二公主,红药是她哕鸾宫的人,而太后娘娘对哕鸾宫亦很看中。
果然长大了,晓得护着下头人了。
红药蹲身替三公主理着发鬓,面无异色,心下却大是感慨。
二公主像是听得怔住了。
其后,便弯腰笑了起来。
根本就没生气。
也根本不以为意。
事实上,她面上的神情几乎是嘉许的,伸手轻轻一捏三公主的脸颊,笑嘻嘻地道:“是,是,我听明白啦,还请三殿下快去沐浴,别叫汗沤出病来。”
三公主本就聪敏,见她开起了玩笑,立时见好就收,蹦蹦跳跳地跟着小宫人进屋去了,行止间一派天真,哪里瞧得出半点心机?
二公主似是颇为满意,接下来果然信守承诺,再不曾以言语试探红药,茶点也命人赏了,还额外多赏了红药一块银角子。
红药闹不清她在想什么,索性也不多想,陪着三公主说了会故事,又玩了两个游戏,一行人便辞出了喈凤宫。
此时已近巳正,日头毒得很,红药惦记着中午那一顿药膳,匆匆安顿好了三公主,便撑着把青油伞,一路擦着汗去了尚膳监。
药膳房位于尚膳监的西南角,颇雅致的一所小院,围墙是一圈篱笆,篱角开着不知名的小花。
红药亮出腰牌,那守门的太监早识得她了,笑眯眯唤了声“顾典事好”,便将她让进了院。
院中只三间正房,打通成了一大间,以及顶的大药柜隔作三段,每只药柜皆开着一个一个的小抽斗,抽斗外标注着药材名目
红药进屋时,便离见了浓重的药材与食物混合的香气。
最外间有一具大石台,上置着药杵、石臼、竹匾等物,又有未经收拾完的食材,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地散落着,十来名太监宫女正弯腰忙碌,见了红药,俱皆含笑致意。另有六、七名样貌干净的小太监、小宫女,端端正正坐在角落。
红药笑着依次打过招呼,便自来到了第二间屋子。
这里比外间安静些,几名上了年纪的宫人守在最里间的门口,红药将腰牌予她们验了,方坐在了药柜下方的矮凳上。
里间乃是灶台,亦是药膳重地,闲杂人等是绝不可入内的,便是红药这样的品级,也只能在外等候。
她原本就是探风来的,此时自是不急,只闲闲坐着,控制着速度与频率,偶尔往旁扫上一眼。
这数月间,她每隔三日便来一次药膳房,里里外外都仔细瞧过了,人头也全认齐了,有几个还混了个脸熟,连他们与后宫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亦查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于她而言,药膳房是全然陌生的所在,前世她一次都不曾来过这里,这些人与事究竟与前有何不同,她察觉不出。
好在她自己亦知晓,此事不可操之过切,只能拿出水磨功夫来,一点一点地往下查,是故这么久以来,她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一直老老实实地,很不惹人注意。
坐了约有一刻,里间屋门忽地开启,一阵浓郁的甜香随风传来,刺激得人口舌生津。
正是红药惯熟的药膳味道。
她立时起身笑道:“今儿倒是快。”
一名圆脸老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三殿下正长身子呢,耽误不得。”
说话间,另一个老宫人已然转进槅扇,很着便捧着托盘走了出来。
“哕鸾宫朱子雪莲羹,成——”圆脸宫人拖着长腔,唱出了药膳名目。
红药徐步上前,将抄录好的方子奉上。
老宫人接过方子,认真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示意旁边的宫人将托盘交给红药,同时再度唱道:“离灶两刻,温汤缓食。”
先说名目,再说药膳食用的时间与办法,这是药膳的规矩,每次皆是一样,红药已经很习惯了。
她捧起托盘,并不及走,而是转行至屋子东角,背墙而立,耳听得那老宫人第三次唱道:“试膳——”
语声落地,一名小太监、一名小宫人便自外而来。
他们是专门试毒的,方才一直候在外屋,听唤方可进来。
两个人一脸平静,先向红药行过礼,方执起银匙,各试了两匙羹汤。
再等了约半刻,小太监并小宫女便退了下去,老宫人最后唱道:“三殿下福寿安康——”
“三殿下福寿安康。”红药随众念了一声,这整个过程便算是结束了。
说起来,尚膳监别处并没这样的规矩,只药膳牵涉到不少药材,比寻常吃食更容易出纰漏,因此规矩也特别地大。
而方才试毒的二人,则表明这药膳在离开药膳房时是干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