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听得徐玠吩咐,左首那侍卫肃应一声,提剑弓步,缓缓向前走去。
徐玠负手而立,借着身体遮掩,不动声色地向着黑暗中的某处打了个手势,末了,食指一竖,指了指身后。
跟来的这两个王府侍卫武技都很不错,不过,他带来的那两个,才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只是,此时情形未明,徐玠并不想过早暴露实力,遂打手势让那两人暗中护卫,而最后的那一指,是让他们分出一人来,专门保护红药。
红药根本就没瞧见徐玠的小动作。
她早已吓得唇青面白,齿关咬得死紧,手脚都软了,想要朝后躲一躲,偏双足像钉在了地上,半点挪动不得。
此刻,那暗影中正传来一阵阵的窸窣之声,似有成群的老鼠到处乱窜,又仿佛蛇行贴地时搅过碎叶泥土的声音。
红药浑身汗毛直竖,一把便抱住了提篮,似欲籍此给自己壮胆。
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的,那片杂草这时亦起伏得格外厉害,黑黢黢地,一耸一落,晃眼瞧着,就跟活过来一般。
红药一颗心突突乱跳,两眼紧闭,不敢再看。
可是,片刻后,她却又将眸子睁开一条细缝,乍着胆子去瞧。
怕是真怕。
好奇却也是真好奇。
当此际,那侍卫一面向前迫近,一面沉声低喝:“兀那狗贼,不必藏头露尾,我看见你了。”
这也不过寻常使诈之语,红药这会子倒想明白了,再看徐玠与另一名侍卫皆挡在前头,她终是心头稍安。
到底她并非独自一人,这让她多少得到些宽慰。
而再细想,所谓“贼子”,必定是人而非鬼怪。
这就好。
只要是人,红药倒是不太怕的。
想她也是和红菱同过屋的人,装神弄鬼之人,她早就习惯了。
红药悄悄给自己打气。
可谁想,那草棵里忽又“嚓啦”一响,好巧不巧地,红药的手正自落下,恰抚着一团毛绒绒的物事。
娘呀这是啥?
红药猛可里打了个哆嗦,一声尖叫险些便要破出喉咙。
所幸她那脑瓜子这时候倒灵便起来,灵光一闪,便记起那毛绒绒的物事不是别个,正是小肥猫丸砸。
低头一瞧,丸砸雪白的四脚蜷在肚皮上,睡得正香呢。
真是自个儿吓自个儿。
红药有点讪讪地,所幸并无人瞧见。
轻轻摸了摸丸砸温暖的小身子,她终是凝下了神,只冷汗却还是涔涔而下,后心像爬满了冰冷的小蛇,有心闭目不瞧,可又忍不住要从眼缝儿里往外看。
那侍卫此时已行至杂草边缘,再不多言,提剑便刺。
便在那剑尖离着杂草寸许之际,草丛中忽地响起一个颤抖的声音:“军爷饶……饶命。”
细弱而柔软的语声,带了几分娇糯。
竟是个女子!
红药登时心头一定,胆气陡生。
原来真的是人,还是个女人。
这有甚可怕?
能比红菱还吓人么?
只消不是鬼,什么都好讲。
“滚出来!”听得是女子声音,那侍卫却是毫不放松,身上杀气反倒比方更浓,掌中长剑寒光湛湛,直指声音来处。
“奴……民女……奴家这就出来。”那女子颤声说道,随后,草丛抖动分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四肢着地,慢慢地爬了出来。
虽光线幽暗,从红药的位置,亦能隐约瞧见那女子战栗的发丝,其身上衣物亦因颤抖而不停地晃动。
看起来,她才是最怕的那一个。
而当那女子终于现身于月光之下时,看着那地面上清晰的人影,红药绷紧的心弦,总算完全松泛了下来,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跌坐在地。
真是要吓死了。
她抬起手来想要拭汗,这才发觉,她居然一直死死抱着提篮。
那提篮分量可不轻,这一回神,红药才惊觉胳膊都酸了,忙将篮子放下,掏出帕子来在脸上擦着。
丸砸兀自睡得香甜,白肚皮一起一伏地,这样大的动静,也根本就没惊醒它。
望向它傻乎乎毛脸,红药不由失笑。
这家伙往后定是只大懒猫,又肥又贪睡,怕是球球也远远不及。
因被丸砸引去了心思,她一时间倒没听见那女子说了些什么,待凝目看去时,便见徐玠已然去到了那女子身侧,而那提剑的侍卫在旁侍立着,一脸地戒备,手中长剑始终不离那女子要害,至于余下那名侍卫,则一直牢牢护在红药身前。
“……奴家一时不察,被……被歹人抓到此处,正……正是怕得很,幸得恩公……恩公现身,惊走了歹人,救了奴家一命。”
那女子口齿倒也清楚,除声音颤抖这外,话还是说得很顺的。
只那,那纤弱的语声,听来总有几分怪异。
红药心头微动。
不知何故,这声音,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之前曾经听过么?
她微蹙眉心,忖度数息后,遂一步一挪地向前几步,贴在那侍卫高大的身形之后蹲下,慢慢探出半个脑袋,仔细打量着那个女子。
月色如银,正照见那女子的上半张脸,上头布满了黑灰,又被泪水冲出了两道的沟渠,现出了本来的眉眼。
均净而细白的肌肤,秀眉杏眼,似曾相识。
居然是红衣?!
红药瞳孔骤缩,飞快闪回侍卫身后,一时间心跳如鼓。
红衣怎么跑到皇城外头来了?
说起来,红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