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城中即寻常又不寻常的五更天,天际将亮未明间。
输了后的汉子猛然打了个寒颤,双眸之中陡然间涌进了丝丝清明。
外表毫无变化的汉子,实则心中是起了幡然大波。
拢起了身前的玄晶筹码,汉子离开了赌桌,走向了赌坊中筹码换玄晶之处。
又几个相识汉子的老赌徒方才在汉子赢玄晶的时候没敢下注,输玄晶的时候倒是趋之若鹜。
当下是输了玄晶,还是兜里近九成的大玄晶,见着了汉子黯然离去,嘴里自然是不肯饶人,骂骂咧咧。
汉子自然也不是肯吃亏的,是不是的回头,对骂上几句浑里话。
赌桌上的赌客也都明白,赌桌上赌输玄晶,全赖自己个,毕竟谁也没摁着你的手,朝着某一注上面下筹码。
若是连这就不懂,还敢妄称是赌桌老手?
而且这四海城赌坊一条街的规矩大家也都知道,输赢全靠自己个的本事,至于这好运气,更是本事中的本事。
至于骂咧上几句,嘴长在了旁人脸上,还不许言语上几句?
再者言,若非与那汉子算是半个老相识,谁会多费恁个口舌?
赌桌上的那半个情义可不就是你来一句浑话,我在怼回两句。
汉子换了筹码莫约三千余枚紫玄晶,不多,但对于汉子而言绝对是很大的一大笔。
换筹码时,汉子还有些唏嘘不已,寻常都是自己拿玄晶换筹码,任谁能想到还有一天还会是拿筹码换玄晶。
尽管每一次拿玄晶换筹码时,心中都无比的臆想过,结束时定会是拿着抱都抱不过来的筹码换上一大笔足够自己后大半生都能肆意挥洒的玄晶。
虽然每次都输的个净光,但汉子却依旧怀揣这这个念头乐此不疲。
收起沉甸甸的兜里玄晶汉子迈步出了赌坊。
四海城的上空,漆黑若墨,四海城中却是亮堂的不像话。
汉子迈步朝前,背后却被人给拍了一巴掌,汉子一颤,回头看去,见到来人面庞,汉子展露笑颜。
是自己在四海城中的大半个朋友。
“咋滴,赢了玄晶连老朋友都不想认识了?”
汉子笑着回了句浑话:“你就是化成渣渣,老子都忘不掉你。”
“巷里香?”
“巷里香!”
二人极有默契的展颜一笑。
巷里香酒馆中的巷里香,其实是分上中下,三个品阶。
寻常的汉子买上一罐子的下等巷里香都要犹豫着好半天。
好在他身旁的这位运气总是比自己好上那么一点,所以汉子也能隔三差五的喝上那么一个痛快。
今天的汉子自然是能豪气的那一个。
“上......”
汉子还没言出口,对面的那大半个朋友却摇了摇头道:“一罐下等的,两个大碗。”
汉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寻常两人也都是喝着这般的下等巷里香,坐着这个靠近角落里的老位置,只不过寻常的二人都是小口泯酒,肆意的说着浑话。
今天的二人却都是尤为安静,大口大口吃酒。
酒中自有浓滋味。
汉子望着自己这个从小认识大的大半个朋友,手中玄晶忍了又忍,总归是没有掏出手。
汉子对面那人展颜一笑道:“恁的?今天豪气了就想学一学千金街里的那些个世阀大家子弟?是打算施舍施舍?还是寻个由头用着施舍借予我?”
汉子端起一碗酒,一口猛灌,笑着道:“正当老子的玄晶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告诉你小子,今天你就是说破天,把小时候的那点个破烂事给翻透了,都别想从我这套走半颗玄晶。”
对面那人不说话,亦是一口酒猛灌,随后起身,看了汉子一眼,轻声道了句:“走了。”
汉子愣了一瞬,随后嘴角有些微颤道:“你这个老小子,又是忘归楼里的那个老娘们吧?”
头一回没被人怼回去的汉子忽然间有些不适应。
抻手拿去方桌上的酒罐,空空如也。
汉子笑骂了句“娘的,还是那个样。”
结了账,汉子没有犹豫,径直的朝着另一端的州内渡船泊岸走去。
路过胭脂味极重的千金街,汉子多看了一眼后,不再停留。
泊岸口,汉子弯弯绕绕,这才寻到了那个自以为早就遗忘于九霄云外中,却是一直都深埋心底的地名,
彩廊峰,一个中州不算偏远却绝对称得上是偏僻的山头。
这也就是在中州这座号称,渡通全州的四海城四海商行的州内渡口岸才会有直达彩廊峰的一艘小渡。
不然也不知道还需捯转多少次的渡船泊岸。
彩廊峰的渡船三天过一趟,汉子运气不错,正赶上第三天。
缴纳的登船费也只有五十枚紫玄晶,没办法,地界偏,不吃香。
汉子缴了玄晶,登了渡船,渡船人不多,修为也都是平平,但汉子却是没由来的心安。
彩廊峰不大,地界也小,盘踞此地的也不过就是个三流都勉强的一个小门派。
汉子下了渡船,本以为会心平气稳,可自打踏上了这片近一甲子时日没踩过的地界,心中却是嘭嘭直跳。
汉子一路而行,熟念的不像是个近一甲子没回过的归乡人。
彩廊峰山脚下,零零散散的遍布着些许建筑,气势不恢宏倒也不是太差。
莫约是大半日路程,汉子越过一条不宽不窄的溪流,来到了一座尖顶屋檐的青灰石瓦房前。
石舍不大,但地界却是好的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