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本就在此,早就在此。
然后,他转过头,对望着他的应天长露出一个微笑。
应天长愣了愣,只能回以一个称得上僵硬的笑容。
男人将目光转向陈临安,笑着说:“小陈先生方才可只想了一次,便不算数,如何?”
男人站起身,从魔门五人身前一一走过。每经过一人,便有一人从陈临安的压制下脱身。走完一圈,男人最后站定在应天长身后。
魔门五人,立于男人身后,恭敬行礼道:“谢江御座相助。”
魔门门主在魔门创始之初便设有三席宝座,意为与魔门门主平起平坐。而如今出现的这位,便是魔门三御座之一,活水亭主人,江宿。
相比另外两位御座的名字,活水亭主人江宿的名号陈临安要听得更多也记得更住一些,倒也不是什么恶名,江宿如李青莲一般,喜好游山玩水而已。只是这位活水亭主人性子要比李青莲更为淡然一点,几乎不插手任何事情。
就连许鹿也曾说起过江宿。数年前许鹿说世间最是契合天道无情也至情的几人时,其中就有活水亭主人的名字。
江宿久等不到陈临安言语,便继续道:“小陈先生所虑我心中明了,但也请小陈先生放心,我家那位不过是性子别扭,见到饕餮出世便想来横插一手,能到手是一分机缘,到不了手也无关痛痒,毕竟饕餮与我家那位所求的并无关系。否则以门主的脾气,铁了心要抢这饕餮,来得就并非卢长老这几人了。”
“我在此不过是偶然,东去东海途经此处而已。卢长老几人怎么也是魔门的人,我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我不好争斗,也不图饕餮,小陈先生放卢,如何?”江宿表情真挚。
陈临安开口说:“江前辈可否告知小生你们魔门究竟所欲何求?”
“君子莫强人所难啊,小陈先生。不过如果是小陈先生与张老夫子的书院所问,我虽不能多说,却也愿意说一点,不过回去被门主骂上两句罢了。”江宿抬头笑了笑,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名为玉壶的湖泊炸其无数水柱冲向天际,此起彼伏,一道彩虹桥也随之挂在天上。
江宿抬手一抹,便将这道彩虹抹去。
作为玉壶主人的卢嘉枳额头渗出冷汗。他从没想到江宿能如此轻易号令自己压箱底的玉壶。
陈临安缓缓起身,目光正对上低下头来的江宿。
江宿很高,就算陈临安站起,头顶也不过江宿鼻尖。
“这便是我们要做的。”江宿看着陈临安的双眼道,“这世上的一切该如何,不该如何,不该由外人评说,得自己去看去想去决定,对吧,小陈先生?”
江宿从没想过要从陈临安那里得到答案,就是他自己方才所说一般,他有自己的答案,并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该如此不该如此。
水柱一一归于平静。
“那便后会有期了,小陈先生,以及小陈先生的小师弟。”无数水花溅在岸上,江宿做了告辞。
他前面的应天长伸出食指点破落在自己面前的一颗水珠。
一轮彩虹在他指尖呈现。
斑斓的色彩,少年看得有些痴醉。
“天虹。”他轻轻说道。
本欲离开的江宿愣了一愣,随后会心一笑,俯下身子在应天长耳边轻柔道:“是的,天虹。”
应天长回头看着这个黑衫男人。
江宿笑道:“我姓江,名宿,喜欢江河湖海。”
“我叫应天长。”少年说。
陈临安抚额,不知何解。
应天长不知这连陈师兄都忌惮不已的江宿对自己的善意因何而来,可也不在乎,先前自己逃荒的时候有遇见过一个不怎么有本事的江湖游侠儿曾说行走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用事事挂心。应天长觉得很有道理。只可惜这名游侠没陪着应天长走多少路程,就死于非命,原因是帮了一名无亲无故的逃难的女人,就被当地追来的官宦子弟乱箭射死。
这个游侠儿还说过,江湖人古道热肠,没法子的事。应天长记在心里。
所以当李青莲出现在应天长面前的时候,应天长要比接受陈临安容易一些。他曾听了无数次自己视为朋友的那个游侠儿念叨李青莲的名字,也是因为李青莲的关系,这个游侠儿才去捡了把断剑配在腰间。
应天长想着下次一定要告诉李师兄有一名死了的剑客一直仰慕他,那名剑客叫陆春雨,自己爱叫他橘子,因为他脸总是像个橘子一样蜡黄。
江宿并不是一个拖沓的人,说走便就走了。魔门五人也只得离开,只有杨定九最后多和陈临安说了一句话,说是下一次一定拜访书院,愿自己的三刀不会污了陈临安与李青莲的眼。
应天长挠了挠头,在外面他几乎没怎么听到许鹿的名字。
陈临安点头,也没有回答什么。
等魔门五人离开了,他们身边的大湖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绿草原。
陈临安这才微笑出来。
应天长仍然挠头。
陈临安帮应天长背好行囊长剑,说:“移山填海的神通并不算稀奇,换句话说,只要你力气够大,硬生生背起一座山也并非难事。这卢嘉枳带着玉壶走时恢复了之前地貌,倒也有心。”
书生吞吐着山间的空气,别天阵也被撤走,他的呼吸平缓而顺畅。
现在这里才算真正的人间。
陈临安拍了拍应天长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