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一起上了三次自习之后,楚炀终于在送凌夏回宿舍的时候,发出了邀请。
“这周末有时间吗?自从来了海大,还没好好出去走走逛逛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海边转转?”
凌夏心想,其实我和严冬、吴坤宇已经去过一次了。不过对于楚炀的邀约,她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开开心心答应了。
楚炀看她点头,于是又说:“我提前看好路线和景点,还有沿途的美食。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尽管好好玩就是了。”
“这么好?”凌夏微微仰着头看他,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非常灿烂,“那我岂不是享受了一番vip的待遇,几乎等同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没错,就当是你慷慨无私地送我四级真题的回报了!”楚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得格外好看。
走进宿舍,凌夏发现屋里漆黑一片,连灯都没有开。邱师兄去邻市做调研,谭雨薇颠颠儿地跟着一起去了。方遥参加了动漫社,也跟着社团参加巡回漫展去了。凌夏原本以为宿舍没人,却听见黑暗中传来几声啜泣。她伸手按了开关开了灯,才发现林纾喻伏在自己的桌子上,肩膀不时地抽动。
“喻喻?”凌夏试探着叫她,“你……你哭了?”
林纾喻应声抬起头,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满面泪痕。凌夏想起下午的时候,她在宿舍精心地化了妆。此刻眼线和睫毛膏都被泪水冲花了,糊在眼周,十分狼狈。
凌夏不知道自己是在无意间如何进一步牵动了林纾喻的情绪,林纾喻在看到她的瞬间,嘴角猛地往下一沉,泪珠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凌夏,呜呜……我被拒绝了,我被苏师兄拒绝了!”
说着,她的啜泣逐步转化为痛哭,再演变为嚎啕,十分壮烈。
凌夏强忍着没有掩住耳朵,小心翼翼地靠近,轻轻拍了拍林纾喻的脑袋,像是安慰一只丢了肉骨头的小狗:“没事啊,没事。那个苏汝闻拒绝你,是他自己没眼光,你别伤心了!”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林纾喻显然不能从自己的悲伤中爬起来,抽抽嗒嗒,说话断断续续,“我、我那么……喜欢他……呜呜……为什么……不要我?”
凌夏轻轻叹了口气,有句话没敢当着林纾喻的面儿说出口——谁说你那么喜欢他,他就一定要接受你,傻孩子!就好比我那么那么地喜欢楚炀,可每次我觉得自己已经靠近他了,却又被现实无情地推开。
凌夏从林纾喻的抽屉里拿出几片化妆棉,学着她平时的样子蘸了卸妆油,捧着她的脸帮她擦起来。化妆棉一点点变黑,林纾喻的脸渐渐变得干净起来。没有了妆容的掩盖,她的脸显得有几分苍白憔悴。
“你今天美美地打扮了一番,就是去找苏师兄表白了?”她问。
林纾喻一边抹着泪,一边点头:“是。”
“你有点冒失了。”凌夏客观地分析,“毕竟你认识人家还不到一个月,这么着急表白,太心急了些。更何况,苏师兄的性格那么冷,一看就是一座不易攻克的碉堡。你既不筹谋也不规划,就硬生生往上冲,还真当自己是英勇无畏呢?”
“可是我忍不了。”林纾喻的眼里很快又蓄满了泪光,摇摇欲坠,“我真的好喜欢苏师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太过主动显得很轻浮,可是我控制不住啊!”
凌夏没忍住,脱口说了一句;“他那么冷冰冰的,你也不担心自己被‘冻着’?”
“苏师兄只是表面冰冷而已,他其实是个很善良很细心又很有想法的人!”不过是一句话,林纾喻立即拼了命地维护起来,纠正道,“你不了解他,他人很好的。”
凌夏腹诽:这么好这么善良的苏师兄,为什么还无情地把你拒绝了?
自然了,她不可能直接这么说,于是采取了婉转的方式:“喻喻,或许是你、漫画、电视剧看多了,自动给苏汝闻按上了‘冰山男主、霸道专情’的人设。实际上,你们才认识不久,接触地很少,你是看不出他的本质的……”
林纾喻死命地摇着头,那股子猛劲简直像是要把毛囊都从头皮上甩出来:“我就是能看穿他,就是懂他!他的冰冷、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他的伪装。苏师兄的内心一定很渴望关怀和爱,他也许受到过什么创伤,像一只刺猬一样把自己的柔软包裹起来,对外就是一身锋芒。”
凌夏目瞪口呆,凌夏瞠目结舌,凌夏哑口无言,凌夏五体投地。
很多年后,她无意间想起来林纾喻的这段“推论”,并就此“推论”,向当事人求证。
苏汝闻依然是一脸敖娇,头都不抬地回答她:“她想多了,我从来没受过任何创伤,我就是单纯地懒得搭理她罢了。还有,我不喜欢刺猬。”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跟凌夏聊了几分钟,林纾喻崩塌的情感观和世界观极其迅速地自愈了。当凌夏还在继续思考着如何安慰开导她的时候,她又丢过来这么一句:“一次的失败不能算失败,我是不会放弃的!”
“什、什么玩意儿?”
“我说,我、不、放、弃!”林纾喻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激昂又无畏,还隐约透着一丝自豪和跃跃欲试。
凌夏暗叫一声不妙,再想说什么也是来不及了。林纾喻如一阵旋风一样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脸。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