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轻手轻脚地过去,在楚炀身边坐下。楚炀抬起头看了看她,笑着说了句:“你来了。”还没等凌夏开口,他又指了指自己手边数理统计的课本和演算纸,“等我把这点题做完。”
凌夏点里的英语教材拿出来,一边认真读一篇阅读理解,一边下意识地咬着笔杆。
阶梯教室很安静,偶尔有人进进出出,带动玻璃门开开合合。除了衣衫摩擦发出的簌簌声,门轴开合发出的吱呀声,再有,就是楚炀做题写公式时,纸笔接触发出的沙沙声。一切都显得平和又章,都显得生动了不少。
直到楚炀伸手,把中性笔从凌夏手中抽出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做完三篇阅读理解了。唔,效率奇高。
“怎么跟小学生一样,还喜欢咬笔杆呢?”楚炀笑得一脸无奈,帮凌夏把中性笔的笔帽扣好,放在桌子上。
凌夏瞥了一眼被我咬得坑坑洼洼地塑料:“没办法,做阅读做得太专注了。就像陈毅看书太认真,把烧饼蘸着墨汁吃了都不知道。我也特别投入,不自禁就啃起了笔杆子……”
楚炀听完,低声地笑起来,右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本来做题做得有点累了……唔,你还真是提神醒脑!”
说着,他的脑袋凑过来,看了看凌夏的复习材料,问:“四级吗?你英语成绩那么好,其实根本不需要怎么复习,肯定能考过的。”
楚炀猛然间地靠近,脑袋几乎要触到凌夏的手肘。他的发梢传来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体温氤氲而出,熨帖着凌夏半边身子。凌夏实在没有心理准备,呼吸都为之凝滞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毕竟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考试。”凌夏垂下眉眼,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只去看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不要去看他,“光靠高中时候的底子毕竟心里没谱。我报名了十二月的考试,还是要临阵磨枪的。”
楚炀歪着头,做出个纠结的表情:“我也报名了,本来还觉得自己一次通过的希望很大。你的英语这么好,都要临阵磨枪,我还一点没准备,甚至不打算准备呢!”说着,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凌夏,“你吓着我了,怎么办?”
你不给我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就离得这么近,还吓着我了呢!
凌夏在心里嘀咕着,面上却慷慨地把自己的复习资料推给楚炀,特别大气地说:“拿去,借给你好好复习!”
楚炀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迷茫,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特别可爱。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反问回去:“怎么,你不是问我怎么办吗,我给出解决方案了呀。”
“你……”楚炀宠溺又无奈地笑了,边笑边摇头,“你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我本来是想借机敲诈到一顿大餐的。”
凌夏想起在图书馆里的那次对话,楚炀也说她不按常理出牌,不知道这次他又设想了什么剧情。
“那你说说,按常理出牌的话,该是怎么发展的?”
楚炀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咳了两声,才说:“正常剧情应该是,我说一句‘你吓到我了,怎么办?’,你会心生愧疚,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该怎么弥补呢,你说怎么办才好呢?’。然后,我就顺势提出要求‘这样吧,你请我吃顿好的,算是补偿’。”
说完,楚炀摊了摊手,笑吟吟地等着凌夏的回应。
“不不不,你的想法太狭隘了。”也许是和楚炀接触地多了,私下里跟他聊天,气氛很好的时候,凌夏逐渐就恢复了伶牙俐齿的模样,“一顿饭食只是满足了口腹之欲,太过肤浅俗气。你看,我主动把自己的学习资料都分享给你了,这可是精神上的食粮。你多做几套四级真题,英语水平得到了升华,临场经验得到了完善,心理状态得到了历练,在四级的道路上就会走得特别稳当。到时候,你凯旋归来,该请我吃大餐才对吧?”
说着,所楚炀眼前推了推,特别真诚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没错,我没有胡诌,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的,真的太适合法律专业了!”楚炀对凌夏竖起了大拇指,笑得伏在课桌上。他的眼睛即使是笑弯的时候,还是晶晶亮亮的。大概是耀眼的人,从来不缺光芒。
说说笑笑了一会,倒是没了继续好好做题的氛围。好在楚炀的数理统计作业都做完了,凌夏也踏踏实实做了阅读理解,不算辜负今天的自习。
“岳圆……我是说,那天晚上在体育场……”楚炀话锋一转,突然提起岳圆的事,“她,没再找过你吧?”
凌夏摇摇头:“没有。那天你走后,我跟她聊了几句,她就走了。”
楚炀释然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在担心,她会给你造成麻烦或者心理负担。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让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消失了几天,音讯全无吗?
凌夏眼里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嘴角的笑也有些牵强。他的确是主动牵起了一个让人尴尬的话题呀。
“岳圆第二天来找我了。”楚炀继续说,“她说了很多,有些让我觉得很感动,有些也让我觉得不太自在……总之,结果算是说开了吧。”
凌夏漫不经心地点头应和:“说开了就好。”
“我没想过,她会找到你这儿……对不起……”楚炀的语气里满是道歉,非常内疚。
可就是这种抱歉和内疚,像是一桶冷水,对着凌夏兜头浇下